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
這世界有人将權力玩弄于股掌之中,有人将情感玩弄于股掌之間,可是這些都莫過于摸透人心。
齊王世子文武雙全,氣份貴重,性子豪放有餘沉穩不足。他做先鋒必然會幹過此等不聽軍令急功近利的事來,而且比他預期的來得更早。
第一戰就按捺不住。慕之楓淺笑,看來這裏面必有些沈玉麟的功勞。沈玉麟空有才名,卻一直覺得無從施展。而根據他用沈靈溪讨好皇後的手段,可以探得此人陰狠深沉,野心不小。
在安甯要塞的水源投毒,逼迫要塞中的南臨守軍率先出戰,恐怕隻有他這種陰毒的人才想得出。
隻可惜戰場不是兒戲,他們自忖三萬大軍,糧草充足。根本未将城中一萬守軍看在眼裏,卻忽略了什麽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安甯城中水源被污,南臨士兵留在城中隻能等死,自然會拼死突圍。再加上安甯要塞之險,他們在城中倨險而攻,實可以一當十,玉梁的這些兵毫無實戰經驗,根本毫無勝算。
而沙堡、雲關那邊得到安甯的動靜,立即會有所行動。段天寶的大軍未到,根本不可能擺好陣勢,便是再人多勢衆,也被牽制的倉惶應戰。
隻可惜了段天寶的全部布署,隻在沈玉麟一個毒計之下,全盤被打亂。
慕之楓此時得到的消息便是安甯要塞久攻不下,先鋒軍損傷過半。段天寶帶領的三隻隊伍,在山中與沙窩、雲關的突圍軍隊遭遇。可山中地勢狹長,大軍無法施展,人數上的優勢根本突顯不出來。反而讓沙堡與雲關的軍隊彙合邊戰邊退,向着安甯殺去。段天寶隻得分兵一部分追着兩股敵人而去,另又派出兩支隊伍去分别攻克沙窩與
雲關。想來沙窩、雲關已分兵突圍而出,守城之軍力量必然削弱。惹能快速攻陷,安甯之争不攻自破。隻可惜段天寶又一次打錯了算盤,連之如軍隊快速奔襲到沙窩,原來的安甯守軍圍着雲關,兩隻隊伍便都按
兵不動。
兩隻隊伍都不願先發起攻擊,不想爲對方牽扯兵力,暗中較勁起來。分别在城外安營紮寨,隻等對方先行出戰。
段天寶一心怕太子與齊王世子有損,一路追殺去與安甯裏應外合的小股突襲軍隊。對連之如與原童石的部下按兵不動的行動,氣得花白胡子亂顫,卻就是沒有辦法。
而南臨的援軍已到安甯外城不足百裏之處。若是讓三城的突圍隊伍聚成一股,雖段天寶的大軍不至于如何,齊王世子的三萬先鋒恐怕就保不住了。
首戰便損了齊王世子,段天寶的罪過不用說,恐怕就算此戰告捷也是逃脫不了的。
慕之楓又怎麽可能讓慕雲城勝得如此容易。
“派人去沙堡、雲關把水攪混,幫幫段老元帥。叫咱們在軍中的人活動起來,南臨如今安樂富庶,兵士們出來得太久了!”
他吩咐了一聲屬下便得令而出。果然在有人心的挑唆下,原本圍城不攻的沙堡、雲關都起了摩擦,攻守雙方最終都耐不住性子,開了戰。
不開戰則已,一戰,玉梁攻方的人數優勢便占了上風,雖然比段天寶預計的晚些,終于還是拿下了沙堡與雲關。
而南臨的援軍在北面駐守,卻遲遲沒有動作。南臨遠馳而來,糧草自然沒有玉梁充足。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軍中厭戰之心被挑動,不止是士兵,就是将領們也都不願開戰。
本來南臨向玉梁開戰是沒什麽合适的理由,此時将領們都開始懷念南臨故鄉,根本無心再戰。這樣的情緒雖不至于讓南臨停戰,卻足以拖慢南臨援軍的反應速度,直到玉梁攻下邊關三城。
而隻有安甯要塞,慕之楓卻無心插手。他不關心安甯的戰局,卻關心皇甫飛明與沈玉麟。
“主子,安甯城内的水毒已解。”
慕之楓點點頭,戰火一起,最無辜的便是百姓。可在水源投毒這樣趕盡殺絕的方法卻是太失底限。
“嗯,始作俑者卻要給些教訓。”他眸子一沉,屬下便已知他的意思。
安甯要塞,皇甫飛明一身是傷,他自然沒料到此戰竟然拖了這麽久。原本應該一克而制的,南臨人不應該是絕望投降嗎?爲什麽像瘋了一樣突圍?
他放眼一望自己的軍寨,比剛來之時竟已少了一半。而遠望安甯城下硝煙未熄,屍橫遍野。而那些屍首的服飾,大多是玉梁軍人。
沈玉麟站在他的帳中,也不似之前那般成竹在胸,反而面色灰白,一派頹然之氣。他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好在水中投毒之事,段天寶不得而知,他隻會當是南臨人瘋了,率先出戰。他們還不至于背上違抗軍令的罪名。可皇甫飛明的臉色,分明是對他有所責備。
而今,再想立功恐怕是不行了。也隻得先夾起尾巴做人了。沈玉麟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滿臉的凄然之色。
“世子!”帳外一聲驚呼,讓人陡然心驚。因爲數日來,但有來報,必然是南臨人又在突圍,而每次突圍,必然會損失無數士兵,那些血腥的場面,沈玉麟遠遠看着都覺得膽寒。
“報!”皇甫飛明卻是有些殺紅了眼,凡是見了血的人,多少都會有些暴戾之氣,他此時便如黑氣罩頂一般,讓人不敢靠近。
“南臨人突然自西面突圍,西城告急已抵擋不住。咱們軍營北面探到南臨軍隊,似是沙堡與雲關來的援兵!距離軍營不足二十裏!”
此時皇甫飛明真是大驚失色,應付安甯要塞内的敵軍攻城他已有些吃力,二十裏外的援軍一到,他就徹底成了餡餅,被夾在中間腹背受敵,恐怕會全軍覆沒。“世子,不如我們先撤吧,繞開後面的援軍,去與段元帥彙合!”沈玉麟也是怕了,他此時已不再奢想什麽軍功,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