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初上,黑色的建築在夜幕中安靜的矗立,張揚的飛檐向湛藍的空中伸展。暗色的輪廓被夜色勾勒得寂靜而蒼桑。而這種寂靜似乎在訴說着他原有的宏偉與輝輝。
整座府邸都壓抑在黑色中,隻偏後院偏隅小院亮着昏黃的燈光,在夜風中搖曳。暈染着黑夜。
柔福太妃坐在昏暗的燈光中,昔日美麗的容顔,已經在無盡的心計與等待中消磨得失了光彩。隻一雙美麗的眼睛映着燭火,閃爍着意味不明的思慮。
太妃與太後一字之差,便是千裏萬裏。她的兒子才應是宮牆之内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棋差一步,被宮裏那個“好姐妹”搶了先機。
隻這一步之差,“好姐妹”便在宮裏享盡尊榮,而她卻隻能被賜出宮安靜的養老。原本先皇駕崩,太妃是不能出宮的,她要日日面對紅牆高天,在無盡的孤寂中耗盡殘生。可她卻被賜出宮,這是今上的恩賜?是“好姐妹”的憐憫。都不是,她清楚這不過是因爲她的兒子“死”了,讓她出宮,面對着殘破的王府,日日活在悲哀之中。所謂的出宮養老,不過是換一種對她的懲罰而
已。
可是千算萬算,宮裏那對母子,不知道她的兒子如今好端端的活在臨國,甚至毒已經解了。
柔福太妃望向無邊黑暗,她的目光刹那間射出精光,似乎已經穿透黑暗,射入那宮牆之内。嘴角浮現一抹殘忍的笑意。
他終于按捺不住了,南臨與玉梁的争鬥已起。那麽也到了她們母子奪回原本屬于她們一切的時候了。
柔福垂眸斂去眼中精光,低聲道:“讓紅息進來。”
黑暗中漸漸現出一個人的輪廓,黑衣黑發,與黑暗混然一體。隻一張沒有遮擋的臉,瑩白如玉。
“參見太妃!”紅息進入内便恭敬地跪倒在地。
“起來吧。”柔福擡擡眼皮,示意她起身。
“謝太妃。”紅息起身後,依舊低着頭,昏暗中似乎無法注意到她的存在。
“紅息,爲何沒有留在王爺身邊?”
“太妃……”紅息咬了下唇,眼中閃過一抹愠色,她又想起那日被沈靈溪喝斥,被慕之楓趕走的情景,殺氣一閃即逝。
“王爺,讓紅息回來保護太妃。”“假話!”柔福輕輕拍了一下桌案,驚得紅息蓦得擡起頭來:“王爺那邊到底發生了何事,爲何會趕你回來。不要隐瞞,現在時局混亂,王爺一點錯漏都不能出。做下人的,無論主子怎麽厭棄你,也不能忘了
自己分内的事。”
“是,太妃教訓得是。”紅息這才吸了口氣,繼續道:“王爺與玉梁相府五小姐沈靈溪關系匪淺,五小姐嫌棄我是個下人總跟在王爺身邊,便讓王爺将我趕回南臨。”
“沈靈溪?”柔福是第一次聽說此人,怎麽可能?她的兒子有多冷情,她是清楚的。她眯了眼睛,這世間冷情之人,多半是未曾動情,他們眼裏沒裝下誰自然是冷情之人,怕隻怕他一旦動情,便無法自拔。
他是有大事要做的人,他以後會有無數女人,可現在卻不是時候。
“她讓王爺趕你走,王爺便趕你走?”柔福逼問道。
紅息連忙請罪道:“太妃,其實王爺與她也沒什麽,不過是她會些醫術,曾經救過王爺的命。王爺對她頗爲看中。”
會醫術,救過他的命。這樣聽來這個女子也不簡單。
“太妃,那位相府五小姐,隻是相府庶女,她的親娘隻是相爺買回去的一個歌妓。這樣的出身實是配不起王爺。”
“他若是喜歡,日後收入府中做個妾也無妨。”柔福淡淡道了一句。
“是。”紅息一聽柔福如此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好低頭不語。
“說到女子,此次丞相府的文淼淼出使回來,卻沒來給我請安。”原來自慕之楓中毒離開南臨,生死不明之後。文淼淼因一直對他的愛戀,三五不常便會來陪柔福坐坐。
一爲她自己心系慕之楓,二也是想從柔福這裏探得一些消息,想知道慕之楓到底是否還在人世。
按說她此次出使玉梁,應該是見過慕之楓了。若真如此,依她對慕之楓的心思,早該過來給自己請安了。可直到現在,她還遲遲沒有露面,這其中的原由?
柔福似乎隐隐猜到了。若慕之楓當真爲那個什麽五小姐,得罪了文淼淼,便真是因小失大了。
他是皇子,本來一個丞相之女,倒也不必十分放在心上。隻是時不同昔,他日反回南臨,若能借上文丞相幾分力,便會事半功倍。
這其中的利弊,想必慕之楓也想得清楚。可他若真爲那個五小姐斷了文府這條路,他便真是有些拎不清輕重了。
見柔福深思不語,紅息一直觀察着,見她稍稍回了神,才答道:“文小姐在玉臨與那位沈小姐發生了些争端,王爺才将文小姐趕回南臨的。”
果然如此,柔福輕皺了眉,又道:“哦?王爺倒是肯。”
“是,王爺爲沈小姐做得還不止這些,就是咱們府的影衛也多聽從沈小姐的調派,日前影衛傳回消息說是,玉梁皇後趙氏一族因爲得罪沈小姐,都被王爺設法除去了。”
“什麽?”柔福這下不淡定了。沈靈溪調派慕府影衛?這是多大事,這是關系到慕之楓性命的事。那女子若是不知輕重胡來,豈不是整個攝政王府都要陪葬?
再說現在正是重回南臨的關鍵時刻,他居然還有心思去幫那女人報什麽仇,端掉玉梁皇後一族,要多大的動靜和手筆,萬一有疏漏,牽扯到他,這麽多年在玉梁的卧薪嘗膽,将會全部前功盡棄。
自己的兒子從來不是這樣不知輕重的人,難道真的爲了一個女人犯了糊塗?如此說來,那沈靈溪倒真的是禍水!
“紅息,影衛在南臨還有幾人?”
“不足二十。”
“全部調去玉梁。”“太妃,萬萬不可,那是王爺留在南臨保護太妃的人,怎麽可以調走?”紅息驚得連忙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