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傷重,讓太子先帶沈小姐出去醫治。”那暗衛一句不肯多說,可皇甫雲鶴卻是明白,慕之楓恐怕傷得不輕,否則他斷不會放開沈靈溪。
他側目便見沈靈溪躺在一邊的地上生死不明,也沒時間再關心慕之楓,有暗衛護着,希望他能脫身。便向那暗衛略一點頭,将沈靈溪抱起,趁着夜色隐在外面紅牆暗巷之中。
慕之楓卻實是傷得不輕,他抱着沈靈溪與暗衛沖出鳳鳴殿後,三名暗衛擋在身後,可奈何追兵太多,一時無法脫身,一名暗衛便被當場射死。另兩名暗衛分頭一人将追兵引開,另一個才得以護着慕之楓尋了個藏身之處。慕之楓舊傷未愈,餘毒未清,又接連受了數箭,最要命的是一支箭羽貫穿了他的右胸,此時面色已如死人一般。僅剩的一名暗
衛身上也插着數支斷箭,也是邊戰邊将露在外面的部分砍斷,才撐到現在。慕之楓意識漸漸開始模糊,卻咬牙挺着。趁着還能思考,看着懷裏沈靈溪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恐怕不趕緊救治,性命不保。他很想握握她的手,可她血肉模糊焦糊一片的身體,根本沒有下手之處,慕之楓
痛得眉頭緊皺。
握緊雙拳,痛下決心,吩咐暗衛将沈靈溪帶到與太子約定之處,由太子将沈靈溪先帶出去。他自己暫時藏在這座廢棄的宮殿之内,估計還能拖得一時。
才有了上面皇甫雲鶴帶着沈靈溪在宮内飛奔的一幕。順利将沈靈溪藏入自己的馬車之内,皇甫雲鶴又假意與宮中搜尋的侍衛轉了幾圈,假裝傷重不支,被護送到了自己馬車上,回東宮治傷去了。
慕之楓如何在宮内躲過搜索不得而知,皇甫雲鶴隻一心想着快些帶沈靈溪去醫治。吩咐車夫快馬加鞭,馬車轉瞬便到宮門口。
宮門已落了鎖,守門侍衛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見有馬車奔來,便上前将馬車攔下。
車夫喝道:“太子捉刺客受了傷,休要延誤救治?”
侍衛們面面相觑,昨晚的事他們自然知曉,隻不過這宮門禁令是皇帝親下,他們也不敢迕逆,爲首的一名上前道:“請太子恕罪。皇上有令,今日不論是誰出宮都要檢察。”
皇甫雲鶴在車内低低吩咐:“不要爲難他們,讓他們查吧。”
他将自己的腰牌遞出去:“本宮身上有傷,不便下車。”那爲首的侍衛一看果然是東宮腰牌,太子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卻也聽得出是太子本人。
他舉着火把大着膽子掀開車簾。果見皇甫雲鶴滿身血迹,身上搭着一塊沾滿了血的毯子,面色蒼白的靠着抱枕,果然是重傷的樣子。
“太子恕罪,請!”侍衛看清了車内一切,站直在車邊,向太子抱拳請罪。
“走吧!”太子低低吩咐了一句,車夫便趕着車出了宮門。
馬車離皇宮越來越遠,皇甫雲鶴身上蓋着的滿是血的毯子微微動了一下,皇甫雲鶴将那毯子剝開,露出沈靈溪遍布血迹的臉。
皇甫雲鶴蒼白的臉冷到極點,母後啊母後,你乃一國之母,怎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不過以爲您隻是爲母家着想過甚,卻不想對一個無害的沈靈溪,卻能下得如此重手。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狠狠一拳砸在車壁,又低頭低疼地擦拭掉沈靈溪臉上的血迹,暗暗道:沈靈溪啊沈靈溪,你千萬要熬過此關!本宮知道你與衆不同,一定可以的!沈靈溪的臉赫然現出數道橫七豎八的傷痕,是刻意用刀劃上去的。皇甫雲鶴長歎一聲,他知道她的臉這次真的毀了。不由想起那日上元,她面遮輕紗,談笑間便破了數道燈迹,夜風輕輕吹起她臉上的紗,
那清麗脫俗之姿是何等驚豔。
可現在懷裏這具輕得像紙的身子,分明已沒了生氣。皇甫雲鶴不由催道:“車夫,快些!”
馬車一路奔回東宮,進了府,皇甫雲鶴卻沒敢驚動任何人,隻叫了自己的心腹将沈靈溪移入一處密室。他知道他這東宮也不太平,少不了母後安插的人。
從宮中請了太醫來給自己醫治,沈靈溪那邊卻安排了太子府的郎中救治。
皇甫雲鶴身上都是皮外傷,隻一處他自己刺的箭傷麻煩些,但太醫也很快便給他處理好,上了藥。又寫了方子,讓下人去熬藥,太醫便告辭離去。
皇甫雲鶴喝了藥才支開衆人,悄悄進了密室。剛一進去便被濃重的血腥氣吓了一跳,他幾乎以爲她的血已經流盡了。
“情況如何?”“太子,已用千年老參吊着命,身上的傷大多都處理過了,可是……”室内的郎中說得有些猶豫。郎中約莫有五十多歲,胸前兩縷長髯。他身前立着兩名醫女,醫女正在沈靈溪身上塗抹着藥膏。那郎中站在後
面,因爲非禮勿視,隻在言語上指導着,見太子進來才迎了上來。
那兩名醫女随女便将床邊的隔簾放下,畢竟傷患是女子。
“可是什麽?”皇甫雲鶴語氣一沉,淩厲地掃過郎中。
“能不能活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郎中狠了狠心,一口氣托出實情。
“什麽造化,我讓你把她治好,不管用什麽藥,必須将她給我救活!”皇甫雲鶴暴怒地嘶吼着。
那郎中深深施了一禮:“太子,她身上燒傷、燙傷、鞭傷、利器傷、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地方都是傷,沒有一處完好,老夫斷不敢保證她能活。縱使活下來,這人恐怕也是廢了。”
這郎中是太子信得過之人,斷斷不會爲了讨好他而敷衍。皇甫雲鶴也知道,他若說沒希望,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皇甫雲鶴的臉色飄移不定,身子微微晃動。
“不管怎樣,務必保她性命!”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蒼涼。“是。我自會傾盡全力。”郎中歎了口氣,他從未聽說皇甫雲鶴爲誰這般動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