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他在皇後與慕之楓之間做選擇,那一定是皇後。慕之楓雖然深得聖寵,畢竟隻是一名小小侍郎。皇後則更穩固。趙家多年的底蘊,恐怕不是一個慕之楓所能及的。
隻是此時再向皇後表明立場是否晚了些。阮氏進宮未能見到皇後可見她已有不滿之意,但既然又有訓戒,說明還有希望。難道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去規勸靈溪?!
沈鶴智覺得皇後極有可能是此意,遂立即吩咐人備車,準備去大理寺一趟。
不管怎樣,先見見沈靈溪,弄清楚事情是怎麽一回事也好。她怎麽好端端地在普陀寺修行,就跑到大理寺去告趙鴻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恰在此時,沈靈溪卻回來了。
她人還沒到前廳,一陣冷嘲熱諷便傳入耳中。
“哼,惹了事才知道回來,你當相府是什麽地方?”
沈佳溪顯然已從阮氏那得了消息,此時一見沈靈溪,自然又趾高氣昂起來。這麽久一直被這個醜丫頭壓着,她已經快郁悶死了,終于有翻身的機會了。
“姐姐,母親許你出門了?你是專程在等我?”沈靈溪停了腳步,挑眉一笑。
沈佳溪氣得柳眉倒豎,虧她還敢提,她被禁足的事,還不都是她害的。見她風清雲淡,沈佳溪才半怒意壓下,氣意洋洋笑道:“你以爲憑你能與皇後爲敵,你以爲爹爹還會保你?别做夢了!”
沈靈溪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可惜呀,可惜你還是一如繼往的蠢!”
“你!”沈佳溪聽她敢罵自己,上前揚手便要落下。
沈靈溪不躲不閃反而把臉湊過去:“姐姐,可是忘了上一次的教訓,爹爹正等我去,我自會禀他姐姐剛剛教訓了我。”
沈佳溪上次因爲鞭打沈靈溪被沈鶴智罰禁足的事情還沒淡去,她咬咬牙隻得收回手,狠狠道:“你以爲你還能在爹爹面前得意幾天,到時候不用我教訓,爹爹自然會與你斷絕關系。”
前院有小厮氣喘籲籲的跑來:“五小姐,老爺正等你呢。”
沈靈溪微微一笑,朝着沈佳溪一躬身道:“不勞姐姐費心了。”便随着小厮去見沈鶴智。
進了院,沈鶴智果然正一臉的不悅,也不讓座,便直接開口責問。
“靈溪,與趙國舅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大事怎麽也未與爹爹商量,便鬧到大理寺去了?”
沈靈溪心内冷笑,與你商量?與你商量,難道你會幫我,她對這個隻想利用自己謀求助力的爹爹早就看透了。
“爹爹,此事牽涉到皇家,女兒不敢禀告爹爹,怕牽連沈府。”
聽她這樣講,沈鶴智倒有幾分不好意思,她這麽說也算爲沈府着想,隻是告與不告她都是沈府的人,她做的事自然就代表他沈鶴智。
“你即智沈府會受牽連,就不該如此膽大妄爲。”
“父親,靈溪回來就是爲了此事。”言罷,沈靈溪也不顧沈鶴智的異樣目光徑直起身,附在他耳邊一通耳語。
沈鶴智的臉色越來越差,聽到最後,長歎一聲:也罷。
沈靈溪又重新跪倒在地:“父親,女兒不孝。”沈鶴智神情複雜地看着沈靈溪,那目光中有他從未有過的慈父之愛,也有一絲狠厲,說不清是什麽的情緒。他吩咐小厮備下紙筆,廖廖數語,又蓋上自己的印鑒,拿在手中反複看過,待墨迹幹了便遞給沈
靈溪道:“你好自爲之吧。”
沈靈溪接過沈鶴智寫的那頁紙,細細收在懷中又道:“我娘親的牌位?”
“在祠堂。”沈鶴智低低說了一句,便揮袖讓她出去。
沈靈溪這一刻,深深的吸了口氣。似有些心酸,卻又無比放松。沒有說話,默默地退了出去,自行去沈家祠堂取了自己娘親的牌位,才回自己住的小院。
她一回來,沉寂多日的小院一下子又熱鬧起來。扶風已先一步回了小院通報,蘇嬷嬷、攬月、翠蕊俱都在門口迎她。
沈靈溪看見她們,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倒是開朗了許多。自從來到這一世,隻有她們是真心對自己的,比起親爹沈鶴智,她們幾個反而更像親人。
蘇嬷嬷指揮着幾個丫頭早已備下酒席,她更是親自下廚,做了一桌沈靈溪愛吃菜。雖然面上仍是不苟言笑,但沈靈溪看得出她是真心待自己的。
看着滿滿一桌的菜,不知怎的,眼淚就突然流了下來。這原本就是她預謀好的,可真的做到了,還是心酸。
見她突然就哭了,大家都驚得手忙腳亂,誰也不知道發底怎麽了。
沈靈溪掏出水姨娘的牌位,置到正中桌上,抹去眼淚,安慰衆人道:“莫慌,我沒事。”
見到牌位,蘇嬷嬷也是大吃一驚:“沈老爺竟然如此絕情?”
幾個小丫頭也都圍了上來:“姨娘的牌位?老爺怎麽能這樣?”
看着她們一個個義憤填膺,沈靈溪破涕爲笑地勸慰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衆人才住了口,吃驚地望着她。在衆人心裏,沈靈溪雖然年幼,卻從不會做傻事,可把水姨娘移出沈氏祠堂,這等于自己抹去了自己的名份。“這隻是自己事情自己作主的第一步!”沈靈溪堅定地看着娘親的牌位。心内默默道,娘親,我知道你不會怪我。這沈家對你隻有傷害,沒有溫情。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留戀這裏。總有一天女兒會光明正大的
帶你離開!
沈言情親手給牌位前奉了香,又跪在地上叩了頭,蘇嬷嬷與領着幾個小丫頭随着她一道行了禮,衆人才到桌前落座。
明日大理寺就要開堂審理她與趙鴻的案子,除了沈靈溪,餘下幾人都有些忐忑,不知她是作何打算。
沈靈溪卻不急,一派胸有成竹的樣子,該吃吃,該喝喝。剛剛去給沈鶴智請罪,不過是做戲,想借機要到牌位,和自己的自由之身。至于明天,她早就算計好了。或者說,她也在被算計的範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