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敲打薛二夫人了。
“妾身孟浪,請殿下恕罪。”薛二夫人臉色一白,趕緊福身請罪。
太子擺了擺手,笑道,“薛二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倒也是人之常情,孤手頭正好有一張父皇賜的宮廷秘方,對身子大有益處,回頭就讓人送去府上,想來薛三公子很快便會康複的。”
這又是在懷柔了。
薛二夫人聞言一喜,臉上終于露出由衷的笑意,“謝殿下賞賜。”
沈靈溪不動聲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卻是微有些咂舌,到底是太子,這一手大棒一手蜜棗的當真使得爐火純青。
心中正這般想着,上方忽地傳來一道染了淡淡笑意的嗓音,“這位可是解了西北之苦的慧敏縣主?”
沈靈溪聞言心中一突,趕忙斂神福身一禮,“回殿下的話,正是小女。”
“起來吧,”太子溫聲吩咐道,随即和聲一笑,“日前宮宴孤有事趕不及回宮,今日倒是第一次見着慧敏縣主,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
這話說的很是沒頭沒腦,可沈靈溪卻從中聽出了意味深長,這讓她心中一緊,愣是強壓住了想要擡頭的沖動。
好在太子說完這一句後就不再看她,轉而朝衆人笑道,“孤就不在這裏打擾各位夫人小姐了,諸位切莫約束。”言罷朝阮老夫人微一颔首緻意,便負手繞回了屏風那邊。
孫氏跟着接手招呼了起來,身爲阮府的嫡長媳,她本就是極爲長袖善舞之人,不過一會功夫,這一邊女席的氣氛便在她的推動下重新回暖過來。
今日的一場風波看似就這樣平歇了下去,可該結的仇怨卻到底還是結下了。
沈靈溪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将翠蕊給召來問話,扶風攬月是新買進府不久的,蘇嬷嬷又久居深宮,有些事情還是得像翠蕊這種家生子才會知曉。
“你可知我以前和薛府的靈薇表姐結過什麽仇怨麽?”因爲是自己的丫頭,她也沒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今日阮府一行,薛靈薇對她表現出的敵意絕對不僅僅是因爲沈佳溪的緣故。
翠蕊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被她這般重視的問過話了,心中一陣激動,隻是聽罷她的話後,她卻是立時愣住,有沒有結怨自己不清楚麽,怎麽會想起來問她?沈靈溪看她那茫然表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太過沒頭沒腦了,便大概将今日發生的事情詳複述了一遍,随後這才問道,“靈薇表姐似乎不大喜歡我,可我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得罪過她,你仔細想想我可
有什麽地方有沖撞她的。”她雖不懼薛靈薇,卻也不想這般不明不白的被人記恨。翠蕊沉吟了好半晌,這才遲疑的開口道,“靈薇小姐以前雖也來過府上,但您那時候在偏院,想來是不可能遇見過她的,更别說是沖撞了。不過奴婢以前曾無意間聽大小姐屋裏的丫頭說過,靈薇小姐好似對
慕公子有意,會不會是……”
“沒有什麽會不會,肯定就是這個原因了!”沈靈溪直接一擺手,卻是咬牙切齒道。
沈佳溪恨她也還有個緣由,薛靈薇好端端的如此恨她,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麽?沒想到她那好師傅人都不在京師了,居然還能桃花泛濫到接二連三的給她招禍,真是讓人想想就牙癢癢啊!
“小姐,您沒事吧?”翠蕊小心翼翼的瞅着她青白交加的臉,有些怕怕的問道。
沈靈溪慢慢的搖了搖頭,氣急反笑的一字一字道,“沒事,我怎麽會有事!”平白無故的兩次遭受無妄之災,她要是不讨夠本,怎麽敢讓自己有事!翠蕊看着她那樣子可一點也不像是沒事,不過這種時候,就是個傻子也知道不能去捋虎須,因而轉移話題道,“對了,小姐,今兒個四少爺又病倒了,秋姨娘在四少爺的院子大發雷霆,發作了好些個下人,
連秋姨娘的那個陪嫁丫頭都沒能幸免。”
沈靈溪聞言強行斂了心頭怒火,卻是喜怒未辨的笑了一聲,“她倒是個精乖的,知道挑夫人不在府裏的下手。”
翠蕊不清楚那日沈靈溪和秋姨娘母子的談話内容,聞言有些詫異道,“小姐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事了?”
沈靈溪搖了搖頭,懶得多提,隻揚聲喚了扶風進來問話,“秋姨娘那邊現在是個什麽動靜?”扶風咯咯笑了一聲,答道,“老爺一回府,前腳不過剛進夫人的院子,估計凳子都還沒坐熱呢,秋姨娘便哭哭啼啼的去了夫人的院子,直嚷嚷說刁奴欺主,要老爺給四少爺和她做主。老爺得知四少爺病倒了
,又聽說是有人給四少爺下了毒,勃然大怒,夫人不過在一旁稍微勸了一句,便被老爺遷怒的好一番呵斥,如今老爺已經領着秋姨娘去了四少爺的院子了。”
沈靈溪聞言笑了一聲,“看來有好戲看了。”“可不是,”扶風笑嘻嘻道,“您是不知道,府上今日别提多熱鬧了,先是四少爺突然暈倒,接着廚房發現了下了毒的湯藥,一番攀咬,最後竟将秋姨娘送給四少爺的那個陪嫁丫頭也給牽扯了出來,如今四少
爺院子裏的丫鬟婆子簡直就像是瘋狗一般,互相攀咬,互相指證,現下估計連一個清白幹淨的都沒有了。”
說罷又有些惋惜道,“隻可惜那些人亂咬歸亂咬,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将夫人給牽扯出來。”
沈靈溪并不覺意外,“夫人掌家多年,府内衆人的生殺大權全部掌握在她的手裏,沒到生死關頭,誰敢真的供出她?”旋即卻又一笑,“不過如今被秋姨娘這般一鬧,那可就指不定了。”扶風跟着點了點頭,幸災樂禍道,“可不是,老爺去四少爺的院子時,整張臉黑的跟鍋底灰似的,直接将那下毒之人杖斃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肯定會有人跳出來将夫人給攀咬出來的,屆時夫人可就要倒大
黴了。”“一頓排落肯定是要吃的,傷筋動骨卻是不可能,夫人背後有阮府,下面有沈佳溪,隻要不是不可饒恕的大錯,老爺都不可能會太難爲她的。”沈靈溪卻是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