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溪謙虛道,“臣女哪裏懂的什麽醫術,不過是閑暇時喜歡種些藥草、看些醫書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皇後明顯不相信她這敷衍之詞,“你若是不懂醫術,翰林侍讀又怎會說法子是你想出來的?莫非是翰林侍讀在說謊?”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沈靈溪知道自己若是一個答不好,首先就要被治一個夥同慕之楓欺君罔上的罪。“臣女的确不懂醫術,隻是平日裏喜歡看些雜書,曾偶然間于一本古籍中看到,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很多緻毒的東西附近必然會有解毒的物什,于是便将這個想法告訴了慕大人,慕大人才思敏捷,舉一反三
,這才尋到了解除瘟疫的法子,臣女才疏,實在不敢居功。”她望着皇後不卑不亢的答道。
皇後面上有些若有所思,聞言緊跟着又問道,“你怎麽會想到将這個法子告訴翰林侍讀?你一個養在閨閣的千金小姐,按說應該不可能認識翰林侍讀這個外男才是。”沈靈溪有些不耐煩皇後的咄咄逼人,無奈人家是随便動動手指頭就能将她給碾死的一國之後,她隻能忍氣吞聲,“皇後有所不知,慕大人曾于相府做客,偶然間得知臣女喜歡種些藥草,誤以爲臣女精通醫術
,便請了臣女去府中做客,這事臣女的父親也是知道的。”
沈鶴智沒想到話頭忽然轉到自己身上,不由怔了一下,随後立刻反應過來,恭敬回道,“慕大人的确曾邀請過小女過府一叙,說是需要小女幫些個小忙。”
皇後聽沈鶴智也這般說,這才有些信了,但還是淡淡道,“沈小姐到底是未出閣的少女,如此堂而皇之的出入其他男子的府邸,到底有些不妥,以後當多加注意些才是。”沈靈溪應了聲喏,這才重新随着沈鶴智一道入了座,心中卻是暗惱,皇後八成是将慕之楓那厮看成是自家女婿了,所以才這般不留情面的敲打她!此刻她真的想生吃了慕之楓的心都有了,都是因爲他,她
才會受這一趟無妄之災!
“嗤——”她心中正幻想着要怎麽将慕之楓給大卸八塊了,耳邊忽地響起一聲低低的嗤笑聲。
撩眼一看,卻是阮氏。阮雲沛因着沈靈溪幾次三番的在衆人面前出風頭,早就恨得牙癢癢了。她自跟着沈鶴智進宮朝拜這麽多年,何曾得帝後親自問過話?可這小賤人今天第一次出席居然就有如此大的臉面,這如何不讓她心中
惱恨!不過後來在看出皇後和七公主明顯不喜沈靈溪,她又不由轉怒爲喜。帝後感情深厚衆所周知,若是不得皇後喜歡,就算那小賤人再得皇上青眼也沒用!而且皇上也未必真的就對她青眼以待。畢竟一個臣子
之女如何比得上自己放在手心裏寵愛的女兒?七公主對翰林侍讀有意可不是真的就沒有人知道。
沈靈溪隻掃了一眼阮氏的臉色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彎彎繞,卻也懶得理她,隻顧自扭頭繼續欣賞歌舞。
阮氏見狀自是恨極,但這大庭廣衆的也沒法發作,隻能于心中暗暗盤算着回頭要怎麽讓她好看。
一個時辰後,宮宴畢,群臣退席,各自返家祭祀宗祠。
這是沈靈溪第一次得以出席宗祠的祭祀典禮,以往除了嫡子嫡女外,便隻有庶子可以陪襯着參加,庶女們則是絕對沒有這個資格的。
沈佳溪一看見她就黑了臉色,“這個小賤人怎麽會在這裏!”今日沈靈溪能進宮朝拜已經讓她怄火不已,如今竟連宗祠都能參加了,這讓她如何還能忍的?
沈靈溪撩眼輕飄飄的掃她一記,“父親讓我來的,大姐姐若是有任何異議,不妨回頭等父親來了,親自問他。”
“你!”沈佳溪抖着手指指着她,臉上乍青還白。
阮氏見狀怕她耐不住脾氣于這宗祠動手,趕忙伸手拉了她一把。
沈佳溪這才收回手,卻是拉着阮氏的衣角,跺腳道,“娘!你讓人将這個小賤人趕出去,我看見她就讨厭!”
阮氏瞪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行了,别鬧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想你爹等下打你闆子麽?”
沈佳溪聞言有些委屈,卻也無法,隻能暗地裏恨恨瞪了沈靈溪一眼。
今天已經不是被一個人瞪了,沈靈溪表示對此不痛不癢,她如今正好奇的打量着這沈府的宗祠呢。
沈府的宗祠在西邊的一個院子,黑油栅欄内三間大門,上懸一塊匾,寫着“沈氏宗祠”四個大字。進入院内,白石鋪地的甬路兩邊皆是蒼松翠柏,如今壓了厚厚的一層積雪,卻益發襯得那葉翠若滴。月台上設着青綠古銅鼎,内裏插着小兒手臂粗的檀香。繞過銅鼎進入屋内,但見香燭輝煌,錦幛繡幕,
雖列着神主,卻并不能很看的真切。
沈鶴智已換下了朝服,在沈文煊陪伴下款步走了進來,後頭跟着沈堯霖和沈琳钰,待他們一路步入正堂,阮氏才帶着沈佳溪和沈靈溪尾随其後進入。待衆人站定,祭祀用的菜品這才流水一般傳入,由阮氏的手,至沈文煊,最後傳至沈鶴智手中,方才被捧着置于供桌之上。待菜飯湯點酒茶全部傳完,沈鶴智這才拈香下拜,衆人跟着一起跪下,沈府人數
雖不多,卻也将正堂内塞的滿滿,一時間鴉雀無聞,隻聽得铿锵叮當,金鈴玉佩微微搖曳之身,并着起跪靴履帶起的一點細微聲響。
禮畢,衆人次第退出,熱熱鬧鬧的除夕始才開始。
沈靈溪先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了衣裳,随後這才往阮氏的院子去。阮氏的院子乃是正房,就算沈鶴智對阮氏有再多的不滿,今日也是要耐着性子在正房受小輩們的禮的。
阮氏的房中早就鋪滿紅氈,當中放着銀鎏金镂空獅子舞繡球大火盆,内裏燒着旺旺的大火,瞧着十分的喜慶。
沈靈溪跟在沈佳溪後頭進去的時候,沈鶴智和阮氏正一左一右坐在高座上,兩人面上看着還算平和,想來是顧忌着今日過節,并不想将場面鬧得太難看。沈文煊作爲如今沈府的長房嫡子,是第一個上去見禮的,“孩兒祝父親官運亨通,節節高升,祝母親身體安康,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