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崔嬷嬷她、她适才出言辱罵您,恰好被女兒聽見,女兒氣惱不過責備了她幾句,她竟惱羞成怒,要打、打死女兒!”沈靈溪泣聲說着,“父親,女兒知自己不得您與母親的歡心,可女兒也斷然忍不得有人辱罵您啊……”
沈鶴智臉色陰晴不定,沈靈溪的話固然讓他頗爲難堪,但他眼下又不便當着一幹同僚的面斥責她,隻得厲視抖個不停的崔婆子:“崔嬷嬷,五小姐所言是不是真的?”
崔婆子一下子趴跪下去,哭嚎道:“相爺明鑒啊,明明是五小姐故意摔壞夫人讓奴婢送去祠堂的花瓶,奴婢不過是問了句五小姐爲何這麽做,哪裏又敢辱罵相爺您啊!”
沈靈溪悲憤的一指她腳邊的木棍,“崔嬷嬷,天地良心,您沒有辱罵我,辱罵父親麽?我受傷數日,哪有力氣與心思去打碎你的花瓶?若非今日我耐不住疼痛,出屋想請人買幾味藥回來,又哪裏會聽到你說那些話?難道不是你說要撕爛我的嘴,不許我向父親告狀麽?”
衆人聽得此言,眼神裏又多了幾分玩味。這五小姐話裏的信息可不算少呀!
堂堂宰相千金,爲何會滿臉傷痕,買藥爲何還需親自出來請人去買?而且,主子竟會被個下人威脅追打,實在是讓人琢磨啊!
“我、我……”崔婆子一時語塞,府裏罵沈靈溪的絕不止她一個,可不管如何,沈靈溪是宰相的女兒,辱罵沈靈溪,也是間接的罵了宰相。況且,她方才說要撕爛沈靈溪的嘴,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她再多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見着她這吞吐不清又眼神遊移的模樣,衆人如何還不清楚?不覺紛紛看向沈鶴智。
“五小姐似乎傷的不清。慕某忝通幾分醫術,不如讓慕某爲五小姐診一診脈?”慕之楓突然不疾不徐的說道。
沈靈溪掩面觑了他眼,這人果真是猜到了什麽!
沈鶴智面上早已挂不住,聽了慕之楓的話也隻能勉強笑了笑:“小女頑鬧,日前受了點小傷,大夫診過多歇養幾日便好,就不勞慕大人費心了。”
“原來如此。隻是瞧五小姐面色淡白,眼睑萎黃略浮,乃是血虛及營養不濟,實不宜再受刺激。”慕之楓的語氣不重不抑,依舊溫潤悅耳,可聽在衆人耳朵裏又是一番深思。
難道衆臣之首的宰相,居然會讓親生女兒餓得營養不濟?
饒是沈鶴智爲相多載,心思早已不輕易顯露,此刻也有些黑臉了。可他不能對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慕之楓發怒,隻能怒聲呵斥崔嬷嬷:“好個刁奴,居然還敢誣陷五小姐!來人啊,将這刁奴拖下去家法處置!”
“相爺,這是出了何事?”護衛正待将被堵了嘴的崔嬷嬷拖下去時,一記女音傳了過來。
沈靈溪眯了眯眼,擡頭望去,一位儀容華貴的中年美婦帶着兩名嬷嬷匆匆趕來。
阮雲沛,你終于出現了!
“哼,出了何事?你自己問問這刁奴!”沈鶴智見到阮雲沛也沒有緩和臉色,若非她沒管好後宅,哪會讓他在這幹朝臣僚屬面前丢臉?
他睇眼神情怯弱委屈的沈靈溪,視線觸及她臉上的傷,不覺也心生狐疑。他深視眼尚不知原委的阮雲沛,冷冷道,“靈溪身子不好,将邱大夫請來好好爲她診治診治。”
被當衆訓斥的阮雲沛可謂難堪至極,尤其是她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沒等她張口,就見沈鶴智一臉慈愛的拍了拍沈靈溪的手,溫和的說道:“靈溪,你先回房好好歇息,爹晚些時候再去看你。”
沈靈溪感動不已,“父親,今日是女兒的不是,不該拿這些瑣碎之事擾了您的壽辰。”她從懷中取出一雙百壽鞋,期盼的奉到沈鶴智面前,“父親,這雙壽鞋是女兒做的,祝您富足年康、松鶴長春!”
沈鶴智收下了她的賀禮,微微一笑,“爹豈會怪你?你的禮物爹很喜歡,回去好好歇息。”
“是。”沈靈溪認真點頭,随後又對諸位賀客盈盈一拜,難爲情的道,“小女适才多有失儀,還望諸位見諒。”
衆人自然不會與她爲難,客氣的笑着應聲“不打緊”。
沈靈溪餘光觸及頗見興味的慕之楓,微微一頓,随即乖順的走至勉強維持笑容的阮雲沛面前,福身一禮,緩緩喚道:“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