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淩厲地剜着不遠處端坐如貴婦的龔夫人。
如果說她最初的情緒飽含着濃濃的悲傷和痛楚。
那麽此時此刻,她不僅不再悲傷,反而多了幾分類似決絕的釋然。
她面無表情地直視着自己的母親,心裏的直覺越來越明朗。
小柒動了動嘴唇,“是假的,都是假的,遲禦和韓汀說的話,幾乎沒有多少真實的成分,我唯一羞恥的,就是在我十六歲的時候曾經暗戀過遲禦,我寫過日記,在我的日記本裏傾訴了我對小舅舅的迷戀,但是這個日記本落入了遲禦手裏,他大概是那時才發現我對他的感情。一直到今年,他性情大變,對我做了很多過分的強迫我的事情,我之所以不說,原因你比我更明白,你想維護的東西,也是曾經的我想要維護的。”
龔夫人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嘲諷和嫌惡,變得越來越慌張和無措。
她嘴唇顫抖着,“你别胡說了,小柒,你做錯了事,付出代價也是必然的!你舅舅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人,你心裏也很明白,他不是幾年前的那個翩翩少年了!你得罪了你舅舅,以他的狠戾手腕,對你的懲罰都算是輕的,是你勾引舅舅在先,你甚至毀了我們兩個家族多年以來的良好關系!你爲什麽從來不反思自己的錯誤?”
小柒忽然輕笑出聲。
她眼底都是冷意,忽然一步步往沙發的方向走去,一步步逼近龔夫人。
龔夫人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眼底露出如此殘酷決絕的神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小柒雖然衣着狼狽,頭發上還粘着紅酒的酒漬。
可是她此時此刻忽然覺得自己其實還算幹淨的。
即便她身子髒了,卻也比這些心思混濁滿心身家利益的大人,幹淨的太多了。
她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道,“媽媽,你知道你在害怕些什麽。遲家欠了遲禦的,這筆債恐怕是你們粉身碎骨都還不起的!也許龔家也欠了遲禦的……總之,遲禦本不是姓遲的,是被你們遲家一手所害,才淪落成你們遲家的養子。”
“從前我總是處處忍讓遲禦,那是因爲我也害怕,我害怕我的抗拒會激怒他,我曾經和你一樣害怕破壞遲家和龔家的關系,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怕是沒有用的。”
小柒微微笑着,笑容中滿是決絕和諷刺,“遲禦要報複的其實根本就不是我,我隻是倒了黴托生在龔家,不小心姓了龔,如果我今天宣布和你們脫離關系,興許遲禦就對我沒興趣了。”
“媽媽,你說我的猜測有道理嗎?”
龔夫人忽然激動得站起身來,她伸手掐住小柒纖細的胳膊。
“你……你這是在威脅你自己的親媽?”
女孩從鼻子裏輕嗤一聲,忽然大力甩開她母親的胳膊。
轉身便走,一邊走一邊道:
“我雖然是你和龔志國所生,可自打生下來,沒享受過一分鍾的父愛母愛,你們恨我不是兒子,恨我沒有能力傳宗接代,如今我卻平白爲你們背負着罪孽。不好意思,龔夫人,我受夠了,從今往後,你就當沒有生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