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一聲厲喝，面目猙獰，神色無比陰沉。
楊玄感反應很快，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雙目驚恐地瞟了一眼大門，生怕被人發現了房裏的異常。
位高權重，沒有人的手上是幹淨的。楊玄感也是如此。看到那片皇娟，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年的瘋狂。
那時楊玄感還小，正是少年慕艾的年齡。做了一件足以讓整個楊家萬劫不複的荒唐事。
楊素知道楊玄感當年所做的一切，也曾親手幫他收了首尾。
他永遠都忘不了晉王楊廣看到瓊花公主仰面漂浮在水面上時的瘋狂。那時楊廣誤以爲是太子楊勇派人殺了瓊花公主，紅着雙眼，死死地掐着太子楊勇的脖子，幾乎想要把他扼死在當場，若不是文帝楊堅一掌劈暈了楊廣，楊勇當時就得給瓊花公主陪葬。
一向克己嚴守的晉王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來，這讓楊素意識到楊廣對自己親妹妹的感情異乎尋常。
瓊花公主死後，楊玄感沉寂了許久。若不是看到眼前這片皇娟，他險些忘記曾經有個天生麗質，溫柔娴淑的美麗女孩爲了他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當年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瓊花公主的死是她自己的選擇。隻是想不到時隔多年竟然還有人想拿這件事情來做筏子。”楊素滿眼陰霾地看向楊玄感，身上的寒意罩人。
楊玄感面容蕭瑟，喃喃自語道：“瓊花公主都是爲了我，若不是我---------”
“當年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是她自己尋死！”楊素再一次爆喝道。
楊玄感低垂着頭，聲音沙啞道：“當年瓊花其實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了-----。”
“你是說----？”
“既然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她爲什麽還要跳河？”楊素面色困惑，神情陰冷地詢問道。
“因爲這個秘密隻有她死了才能保得住。”楊玄感沉聲道。
“孩子現在在哪裏？”楊素低問道。
“楊昭-----！”
楊玄感輕輕吐出的這兩個字讓楊素的臉色一變，他不敢相信地追問道：“皇長子-----？”
“是-----”楊玄感點了點頭“當年瓊花有孕之後，我設計給晉王下了點迷藥，讓他誤以爲自己跟瓊花公主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孩子生下來之後，他便派人抱進了晉王府，寄養在了蕭妃娘娘的名下。”
聽完這話，楊素仔細回想了一下，當年瓊花公主死前确實在馨月庵住了一年多的時間。楊昭的生辰正正是瓊花公主死前的十多天。
前思後想了一番之後，楊素恍然明白楊廣當年爲什麽那麽瘋狂了。
楊素哈哈大笑道：“玄感啊玄感，沒想到你神不知鬼不覺間給咱們老楊家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父親------”楊玄感想提醒楊素如今這個秘密可能已經被人發現了。
他剛說了兩個字便被楊素打斷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怕，一片皇娟能說明什麽問題？清妃娘娘想拉攏我，那便拉攏好了，虛與委蛇的事情我又不是沒有做過。”
“那聖上哪裏？”楊玄感躊躇道。
“那裏我來應付，你什麽都沒做過，什麽都不知道。”
“好------”
青霞宮，夕陽的餘晖透過窗紗的縫隙，灑落在窗前的貴妃榻上，給斜靠在榻上的清妃娘娘甯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此時，甯遠半合着雙眸靠在貴妃榻上小憩，眉目間隐隐透出一絲愁意，面容也消瘦了許多。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宮女，蹑手蹑腳地走到香爐旁，小心翼翼地掀起香爐蓋子，用根細玉棒輕輕地撥弄了一下裏面的香粉。
“你在做什麽呢？”突然一聲爆喝吓掉了小宮女手裏的紫玉香爐蓋。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女婢不是有意打碎香爐的，求娘娘饒恕奴婢------”小宮女當時便被吓軟了身子，直接跪倒在地上，不斷磕頭求饒。
額頭的血殷紅了地面，卻沒有打動清妃娘娘的心。
“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還敢跟我讨價還價-----”甯遠眸光冷厲地看着地上的小宮女：“單嬷嬷，趕緊讓人将她拖出去，杖責二十大闆，以後不要再讓本宮再見到她！”
“是-----”
匆忙走到貴妃榻旁，不敢有絲毫怠慢的單嬷嬷答應一聲，連忙命人将地上吓得軟成一團的小宮女拖了出去。
哀嚎聲在門外不斷響起，貴妃榻上的美人面色如常。旁邊立着的單嬷嬷身子微微抖了抖，心裏更是波濤駭浪。
遙想剛進宮時谪仙一樣的美人如今變得如此冷情，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單嬷嬷可是覺得本宮處置不公？”甯遠斜睨了單嬷嬷一眼。
“沒----沒有-----”
單嬷嬷正想着心事，突然被甯遠呵斥一聲，吓得頓時跪倒在了地上。
“這幾日處罰的人确實有點多，但嬷嬷該體諒一下本宮的苦衷------！”
單嬷嬷皺眉道：“奴婢知道娘娘心裏煩躁，看什麽都不順眼，但這裏怎麽說也是大隋的皇宮内庭，娘娘暴戾的名聲若是被人傳播出去那個後果不可想象-------。”
甯遠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神情陰郁道：“這事你勿要多言，本宮自有分寸，最近魏公公可有消息傳将回來？”
“回娘娘，魏公公隻在蒲津關的時候傳回一個消息，此後再無消息傳來。”單嬷嬷低聲回答道。
這話讓甯遠的面色一沉：“楊素老兒難道将他拿住了不成？”
單嬷嬷忙寬解道：“娘娘請勿擔心，随行的暗衛也沒有消息傳回來，想必是沒有什麽危險，估計過不了多少時日，魏公公就将帶着楊大人的投誠返回京城。”
“但願如此吧！”甯遠長長歎了口氣，“早知道魏公公辦事如此不醒事，我就不該派他去蒲州城！”
這話讓單嬷嬷的心裏猛地一顫，魏公公是她舉薦給甯遠的，她連忙低頭認錯，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道：“娘娘，都是奴婢的罪過，是奴婢識人不清，您一早就不曾吃過東西了，多少進點吧。”
甯遠靜靜地看了眼單嬷嬷，眉頭微蹙，沉聲道：“事情還沒出結果之前，你也不用跟我賠罪，你吩咐下去，讓廚房做點點心端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