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還很弱,走前劉側妃命侍衛爲他準備了軟轎,攙扶着楊涼上了轎子。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蕭仲平手裏的寶貝藥丸能救活楊涼已經是逆天改命,若想讓他立刻變得生龍活虎那是異想天開。
劉側妃扶着瘦得脫了相的漢王,心裏一陣悲戚:“讓濤兒陪你去吧,他的力氣比妾身大,對軍營事務也熟悉些。”
楊涼搖了搖頭:“不用,你陪我就好,孤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我的這幅慘樣,看看楊廣是怎麽虐待我的,激起他們的血性。”
“讓濤兒攙扶着你進軍營,效果會更好一些,我是女人跟着進軍營難免會遭人嫌棄。”劉側妃想了一下之後說道。
楊涼沒有多想劉側妃的用意,隻求能達到最佳的目的,他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爲了照顧王爺,轎子走得很慢很慢,一個多時辰之後,楊涼才出現在并州大營。
王爺被圈禁在長安後,并州将士們何去何從聖上沒有下達任何旨意,士兵們早已軍心渙散。主将更是各自爲政,誰也不買誰的帳。
聽說王爺來到了軍營,總管司馬皇甫誕首先率兵出來迎接,接着總管府兵曹裴文安集兵列陣--------
軟轎一直擡到并州大營主帥門口,楊涼在二兒子楊濤的攙扶下緩慢走下轎台。楊涼身上穿着将軍盔甲,行走間發出叮當摩擦聲,就像一套盔甲支在衣服架子上一樣。他擡頭掃了眼聚集在自己身邊的将士,努力勾了勾唇角,松弛的臉皮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段日子辛苦你們了,大家随孤進帳說話。”
“王爺-----”裴文安的眼眶開始發紅。
“孤沒事,隻是受了些風寒,很快就好了。”楊涼喘着粗氣,精神卻好像恢複了許多。
“王爺,你受苦了,王參軍也回來了,隻是路上遇襲,人變傻了。”蕭摩柯哽咽道。
“王支頁回來了?”漢王楊涼楞了一下他沒想到王支頁能活着回并州,轉瞬又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來護兒和蕭仲平跟蹤阻擊的重點在漢王楊涼那邊,王支頁一路行來根本沒遇到什麽危險,返回太原軍營之前他打聽到漢王楊涼并沒有安全到達太原。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呆愣了片刻,當即立斷,讓人在自己的頭上敲了一悶棍,癡癡傻傻地返回了軍營。
這事關系道每個随行人員的切身性命,沒有一個人敢揭露王支頁的無恥行徑。王支頁也想好了,若是漢王楊涼回不來了,他便一直癡傻下去,若是能活着回來,他還是護駕英雄。
王支頁是爲了救王爺受的傷,知道了這個消息不去看看他,會被人诟病薄涼無情。楊涼給楊濤使了個眼色,楊濤心裏明白此時正是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
楊涼大聲對着楊濤喊道:“濤兒,快,快扶爲父去看看王參軍,都是孤害得他變成了這幅模樣,孤對不起他啊!”
楊涼本來身子就弱,一激動就更走不動路了。他站起身來扶着楊濤的肩膀想往前走,可是沒了力氣,軟趴趴地伏在了楊濤的身上喘了口粗氣,楊濤隻有十幾歲比楊涼矮很多,身子矮小瘦弱,哪裏撐得起楊涼那副身子骨,他往後踉跄了一步,險些帶着楊涼直接摔倒在地上。
還是裴文安見勢不好,在旁邊攙了一把楊涼的胳膊,才勉強把兩人拉住。
“王爺,您先進帳等着,末将這就派人去将王參軍擡過來。”裴文安說完一把抱起楊涼走進中軍大帳,将他輕輕放到了帥椅上。
“好-----好------,快去将他接來讓孤看看,孤對不起他啊!”說着說着楊涼的眼眶開始發紅。
很快王支頁被接進大帳。看到他那副目光呆滞傻傻的模樣,楊涼心裏一陣悲戚,努力的擡了擡手,想摸摸他那張僵硬的臉頰,卻發現王支頁的目光開始向着自己聚集。
“王參軍,你是不是認出孤來了?”他輕輕喚道。
“你是----你是-----”王支頁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你是我爹!”
語不驚人死不休,楊涼被王支頁的那聲爹驚呆了。
指着王支頁愕然道:“他-----他認不得人了嗎?”
“是----時好時壞,剛回來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現在好了許多。”近身伺候王支頁的士兵小心翼翼地看着楊涼的臉色回答道。
楊涼認出那名士兵是陪同王支頁一起上路的侍衛。他看着士兵的雙眼問道:“你們路上遇到了什麽?詳細講給孤聽。”
“剛上路的時候還好,沒有遇到什麽追兵,快到太原的時候出了事,不知道那些追兵從哪裏冒出來的,黑壓壓的沖着王參軍就沖了過去,王參軍怕他們發現自己是假冒的,慌忙捂住了臉往山上跑,結果一沒留神被人打了一悶棍,率下了山崖。追兵們見王參軍摔下山崖,以爲摔死了,沒再爲難我們這些侍衛,很快退走了。”
“你們怎麽找到他的?”楊涼沉吟片刻後問道。
“追兵走了之後,我們下山去尋找,在一個河溝邊找到的,當時以爲他沒氣了,想着就地掩埋給他留個整屍的,沒想到他又活過來了。”侍衛這些話已經說了很多遍,越說越溜,不再害怕楊涼。
楊涼對王支頁的順利脫險存了點疑慮,但他又想不出王支頁騙自己的理由,最終感歎了一句:“真是個福大命大的,好----好-----活着就好-------。”
楊濤一直随侍在楊涼的身邊,見他的臉色變得有點灰暗,急忙走到他身邊,勸解道:“父王,你的身子還沒好利索,休息一會兒吧。”
楊涼倔強地拒絕道:“不----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皇甫誕,召集所有将士入帳議事!”
很快,營中所有中高層将士走進中軍大帳。
早在文帝楊堅去世之前,就有很多關隴貴族和山東士族子弟投靠了漢王楊涼,軍中大權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下,接到楊涼的召集議事令的時候大家心裏隐約有了些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