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述死了,死在亂刀之下,沒有人知道他曾經爲了維護漢王楊涼的利益做出的犧牲。一團肉泥留在山野裏,也許過往的野獸會感激他曾經的存在,也許地上的小草會感謝他的滋養。
人群後面的蕭仲平和燕琳看到這一幕長歎了一口氣,這幫散兵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
“殺了他們吧?”蕭仲平看着燕琳問道。
依照蕭仲平自己的想法,這幫沒有人性的東西直接殺光了了事。可他有老婆在老婆面前不能魯莽行事,可做可不做的事情,要聽老婆的意見。
“他們這麽做也是爲了活命,隻要不再威脅到别人就留他們一條生路吧。”燕琳的眼底充滿了感傷。
“他們這是要去占山爲王,将來肯定少不了燒殺劫掠-----”蕭仲平提醒道。
“他們現在什麽都沒有做!”燕琳堅持道。
“好吧,聽你的,我們走-----”蕭仲平歎了口氣。
柳述死了,楊涼還在怨恨他沒能及時返回來救駕。來護兒像一條兩眼發綠的餓狼一般,死死盯在漢王楊涼的身後,不遠不近,偶爾還派兵追上去偷襲一下,殺死一兩名侍衛。
死亡的陰影時刻籠罩在漢王楊涼的頭上,這讓他有點絕望。
“我們也許走不出他們的包圍圈了。”楊涼哀歎道。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有糧食,雨不大不小的下着,路很泥濘,這對于養尊處優的漢王楊涼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本王若是有命回到并州大營,定要取來護兒的人頭祭天!”楊涼憤然立誓道。
有侍衛谏言,道:“王爺,咱們一起走目标太大,你喬裝改扮,一個人走吧,我們斷後。”
“本宮一個人走?若是碰到追兵怎麽辦?”漢王有點膽怯。
“我跟王爺一起走。”有侍衛自告奮勇道。
“走吧-----!”楊涼猶豫片刻,歎了口氣。
雨還在下。
官道不敢走。
崇山峻嶺之間,二個腳步蹒跚的人慢慢向前移動着。
“本王有點餓了------”漢王楊涼實在走不動了。
“所有糧食都給王爺吃了,我這裏什麽都沒有了。”忠心的侍衛怕楊涼不相信,把身上的口袋翻了一遍給楊涼看。
“你偷吃----昨天還剩下半個大餅,今日怎麽不見了?”楊涼怒了,上去狠捶了侍衛一拳。
“奴才沒有------”侍衛無力的辯解道。
“你想将本王餓死在山裏,好去楊廣那裏領功吧!”楊涼瘋了一樣捶打着侍衛,發洩着自己内心的恐懼情緒。
“原來大餅隻是借口-----”侍衛喘着粗氣歎息一聲,爲自己的愚忠歎息。
侍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面色僵硬地笑了笑說道:“王爺----我去林子裏打些野獸給你烤着吃吧。”
在漢王楊涼的腦海裏,侍衛就是奴才,任打任罵的奴才。
所以發洩完了之後,他沒在意那侍衛情緒的變化,聽到“烤肉”兩字更是兩眼冒光。
“好-----你快去,本王在這裏等你,快去快回----”
侍衛人不壞,幫楊涼找了個避雨的山洞,安頓好之後才離開。
雨天,野獸不傻它們也找地方躲了起來。沒有野獸,隻有零星的野果可以充饑。侍衛跳到一棵果樹上吃了個半飽之後,望着楊涼所在的方向,重重磕了個頭:“王爺,奴才對不住你-----”
頭磕完了,謙也道了,沒有牽挂,侍衛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之中。
最後一個侍衛走了,楊涼真成了孤家寡人。
餓,隻有野果可以充饑,身上唯一可以吃的東西就剩下那瓶解藥了。有心一口吞下去,卻又擔心要了自己的小命。
每天一粒,每天數一遍剩下的顆數。
當解藥隻剩下十幾粒的時候,太原城外,一個蓬頭垢面,衣着褴褛的漢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城門口。
“天不亡我!”漢子對着城門嚎啕大哭。
身後遠處,蕭仲平拉着來護兒看着熱鬧:“你猜他這幅形象進不進得去漢王府?”
“他是王爺,怎麽可能進不去-----”來護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猜他肯定進不去,就他這幅形象估計連大門都靠不到邊。”蕭仲平曾經混過市井,了解高門大戶的規矩。
“賭一錢銀子的----”來護兒狠了狠心,掏出一錢銀子在蕭仲平的眼前晃了晃。
“一錢銀子都舍得開口,真是大方啊。”蕭仲平調笑道。
“我這是不好意思赢你的錢,你就感恩吧。”來護兒出門辦差從不帶自己的錢錢,拿出一錢銀子來已經是極限。
大家共事多年,誰家有幾隻母老虎那是門清。
蕭仲平也不點破,隻笑着說道:“不需要賭銀子,誰輸了喝涼水就行,三大碗涼水不許耍賴。”
“好----一言爲定!”隻要不涉及到銀錢,來護兒答應得非常爽快。
蕭仲平和來護兒在漢王楊涼的身後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正嗨的時候,城門口的守衛攔住了楊涼:“沒銀子不能進城。”
“我是漢王----”楊涼煞有氣勢地說道。
“你是漢王?我還是你爹呢!守衛推搡着楊涼往外趕。
“連城門都進不去,三碗涼水你喝定了!”蕭仲平幸災樂禍地看了來護兒一眼。
“那也未必---”來護兒滿懷期望地看向城内。
說話間城門處的吵嚷聲更大了。
“大膽奴才,竟敢跟本王如此說話,我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楊涼厲聲呵斥道。
守門士兵本不想太過爲難一個乞丐,沒想到那乞丐不依不饒,不僅不走反倒在自己面前裝起大爺來了。
“真是個不知所謂的要飯花子,竟然還敢冒充我家王爺,滾滾滾,趕緊給我滾。”士兵邊說邊拿起刀背照着楊涼的脊背重重敲了一下。
好漢不吃眼前虧,楊涼狠狠瞪了士兵一眼,慢慢從懷裏掏出一個有點殘缺的玉璧。
“這個夠抵進城費的吧?”
楊涼的聲音冷得讓士兵打了個寒顫,嘴上卻依然不依不饒道:“你個要飯花子,從哪裏偷來的玉璧?殘缺了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