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行台府通過考試選拔官員的消息像一陣風一樣很快在讀書人中傳開了。
茶館裏,市集上,甚至春香樓裏都在議論着這個消息。
“從此以後有學識的讀書人不論貧富貴賤,隻要考試合格就可以做官,按考核成績選拔人才------”
“這個消息是假的吧?”
“肯定是假的,咱們平民百姓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做官的。”
“是真的,很多人都已經去報名了----”
“哇,我們寒門也能出貴子了!”
“太好了,我這就去準備報名------”
“簡直是胡鬧----”
“這是想削弱我們世族的勢力----”
“這是在打我們的臉----”
“憑着一個考核就能選拔出人才?簡直是癡心妄想------”
聽到這個消息,人們議論紛紛,不同階層的人對此做法褒貶不一。
晉王楊廣貼出告示招賢納士其實隻是安撫民心的一種手段,他沒想到在百姓中反響會這麽大。
報名的人數很多,揚州府台根本容納不下。
“各位對于這次考試有什麽好的建議,盡管提出來,不能因爲我們準備不充分寒了江南學子的心。”
晉王楊廣把揚州府所有官員謀士都聚集到了一起,讨論接下來的選賢任能考試。
晉王府谘議參軍柳顧言,河東人,原爲西梁侍中,梁廢之後轉入了晉王府做了谘議參軍。他對江南士林比較熟悉,建議道:“江南讀書人多,選拔名額有限,不若先在各鄉舉辦鄉試,選拔出優秀的人才,再舉行縣試,層層選拔最終再進行府試,這樣既可以擴大招賢納士的影響,又能充分的選拔人才-----”
“選拔的層面太多,會不會出現舞弊的現象?”謀士楊密有所顧慮地問道。
“我們可以選當地德高望重,風評好的大儒來監考,這樣我們既可以拉近和這些大儒的關系,減少他們對隋朝的敵視情緒又可以擴大在讀書人中的影響。”晉王楊廣想了一下之後說道。
陳朝滅亡之後,很多有能力有知識的大儒隐入了鄉間,晉王楊廣想趁此機會把他們請出來。
謀士宋澤道:“有能力的人大多恃才傲物,不太好請吧。”
“能力越大,他們的社會責任心也就越大,用江南讀書人的前途來邀請他們,他們肯定會竭盡所能來幫助這些讀書人的。”柳顧言說道。
招賢納士是開天辟地的一件大事,将來會是什麽樣的結果沒人能知道。所以很多名望很高的大儒自掃門前雪,直接拒絕了楊廣的邀請。
楊廣對此非常苦惱:“看來本王的面子還不夠,江南學子的前程還不足以打動王弼、杜預、僞孔安國諸家。”
“不用他們監考我們也能成事,我們北地也有很多精通南學的大家,請他們過來進行學術交流,南地大儒不怕打臉就繼續縮在家裏好了。”謀士宋雨青賭氣道。
這個建議提得非常好,随着房晖遠、張文诩這些出身北方而淹貫南北之學的大學者的到來,江南大儒坐不住了。南北南北儒士齊聚揚州展開了激烈的辯論。這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盛況,一時間揚州城了文人學士聚集的場所。
經學的南北合流,晉王楊廣對江南學子的尊重讓江南的士族開始慢慢接納大隋,漸漸融入到了南北統一的大潮之中。
在南北大儒的共同主持下,揚州行台府廣招江南才俊。朱瑒等一百多擅長經史子集的學者被納入揚州府負責整理編撰經史典藏,丹陽的諸葛穎善于清辯并具有文才被楊廣招做王室記室。會稽虞世基、虞世南兩兄弟才華更是高人一等,世人贊之爲‘二陸’,這兩人也被楊廣收羅到了麾下。
建康城烏衣巷的琅琊王家,王昚、王胄兄弟憑借着自己的學識再一次展露在世人面前,被楊廣任命‘學士’的頭銜。
爲了結交安撫江南士族,晉王楊廣可謂是煞費苦心,他效法東晉名相王導,學會了一口流利的江南方言。
楊廣到了江南之後,所做的一切都看在了世人的眼裏。拉近了他和江南士人的距離,使他很快融入到了江南士人的生活環境,大大緩和了江南士人對隋朝的敵對情緒。
一招招賢納士打破了晉王楊廣在江南寸步難行的局面,一部《江都集禮》,調動起了江南知名人士的積極性。編寫《江都集禮》,把江南人生活的點點滴滴記錄下來對那些江南名士來說是一件偉大的事業。他們感激晉王楊廣給了他們這個機會,給予了他很高的評價,在在《江南集禮》的序裏潘徽代表他們寫到“上柱國、太尉、揚州總管晉王握珪璋之寶,履神明之德,隆化贊傑,藏用顯仁。地居周、召,業冠河楚,允文允武,多才多藝。......”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安撫江南士族的同時,晉王楊廣還得操心着江南人民的信仰問題。
秦孝王楊俊偕蘇威等人治理江南的時候,曾經大舉封寺驅逐僧侶,廢黜佛教。等晉王楊廣到江南的時候,江南近千座寺廟禅院隻剩下了不到一百座。
人一旦沒了信仰,心難免會亂。所以來江南之前文帝楊堅就一再交代楊廣要重興佛教,聚攏人心。
文帝楊堅和獨孤皇後是信仰佛教的,耳濡目染,晉王楊廣從小對佛教就有一定的了解和信仰。
走進建康城裏最大的寺院濟身寺,晉王楊廣禁不住止住了腳步。
南梁和南陳都很重視佛教,南陳未滅之前建康城裏佛寺林立,寺院宏偉奢華,僧尼十萬有餘,資産豐沃。
可現在,在晉王楊廣的眼前卻是蛛網密布,恐怖陰森之景。
“興佛,勢在必行-----”晉王楊廣一臉痛心的模樣站在濟身寺大殿前對着随行而來的所有官員說道。
“僧侶中有很多叛逆之徒-----”有人提醒道。
“樹大有枯枝,我們不能因爲一片枯葉就把整棵大樹都砍掉。”楊廣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