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望皇上責罰。”韓擒虎搶在賀若弼前面跪倒在地。
賀若弼的反應總是比韓擒虎慢一拍,他局促不安地跟在韓擒虎的身後跪倒:“臣有罪------”
這種一語之間掌人生死的感覺讓文帝楊堅心情大悅,他淡笑着沉吟了片刻,宣布道:“賀若弼,揚國威于萬裏之外,宣揚教化于江南一隅,在平陳戰役裏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故,寡人在此宣布晉賀若弼爲上柱國,封爵宋國公,真食襄邑三千戶,賞金三百兩。”
“皇上,不罰末将了?”賀若弼呆愣愣地問道。
“怎麽,你對這個結果不滿意?”文帝挑了挑眉稍問道。
賀若弼咧着嘴憨憨地笑着說道:“滿意,太滿意了,有點像做夢一樣。”
賀若弼的封賞下來了,韓擒虎的心裏也就有了底,他還跪在地上,頭微微低着,心裏暗自慶幸幸虧聽了晉王的話,不然不會有如此好的結局。
封賞完賀若弼之後,文帝又看着韓擒虎贊道:“韓擒虎,有勇有謀,将江南百姓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幫寡人完成了統一九州的心願,爲将來的太平盛世打下了牢固的基礎,故,寡人在此宣布晉韓擒虎爲上柱國,賞賜絹物八千段,金三百兩,有獎便有罰,因其放縱士兵,淫污陳宮,情況惡劣,故不對其加封爵邑。”
這個命令下達之後,韓擒虎的臉色未變,心裏卻踏實了許多。
賀若弼臉上的笑容也洋溢了起來。
“我終于可以壓你一頭了。”他低聲說道。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韓擒虎咬牙切齒地回了賀若弼一句。
前期兩個人确實是在做戲給文帝看,此時卻是真的結下了梁子。
南陳平定之後,治理規範是件長期持久的事情。晉王楊廣就是有心據守一地文帝也不會允許,所以班師回朝的诏令很快就送達到了建康。
诏令冊封前陳皇帝陳叔寶爲長城縣公,準晉王楊廣所奏賜孔儀芳嫁大将軍來護兒爲妻,暫命元帥府司馬王韶鎮守石頭城,處理後續事宜,命晉王楊廣、高穎率伐陳諸将班師回朝。
接到诏書之後,晉王楊廣并沒有急着辦理交接事宜,當夜下了阙晨殿的地宮。
“本王即将班師回朝,你們暫且留在建康城,務必幫本王維護着城内的安全,塵埃落定之後我會回來看你們。”楊廣面色凝重地看着方青硯交代道。
“那三個人怎麽辦?”方青硯指了指遠處還在修練的蕭仲、馬天師和小佟。
楊廣想了一下之後說道:“你有空幫馬天師洗洗腦,這人有點本事,隻是小心思太多,蕭仲平跟我們楊家有仇,卻又想利用我們楊家來得道成仙,這種人隻可利用不可信任,小佟對我是忠心的,你有事可以跟他商量。”
一切交代清楚之後,三月三月己巳(初六),晉王楊廣帶着陳叔寶和他的王公百官大臣從建康起程,去長安。大人小孩陸續上路,連綿不斷達五百裏。雖然甯遠公主得到了晉王楊廣的額外照顧,卻仍沒能逃脫得了遠離故土的命運。
甯遠公主靜靜的坐在馬車裏,目光幽深的看着一輛輛馬車緩緩的駛出建康城,心裏的酸澀苦楚無法言表。她明白自己此次離開之後再無回還的可能。故國的山山水水将成爲自己的夢境。她貪婪地看着建康城裏的一切。
“以後我就是一棵浮萍了-----”她喃喃自語道。
甯遠公主這話勾起了跟她同車的樂昌公主的傷心事,樂昌公主也是陳叔寶的妹妹,比甯遠公主大幾歲,是當時有名的才女兼美女,成年後,下嫁太子舍人徐德言爲妻。
婚後兩人相愛相知,情義深厚。陳國将亡之際,徐德言曾流着淚對樂昌公主說:“國已危如累卵,家安豈能保全,你我分離已成必然。以你這般容貌與才華,國亡後必然會被掠入豪宅之家,我們夫妻長久離散,名居一方,唯有日夜相思,夢中神會。倘若老天有眼,不割斷我們今世的這段情緣,你我今後定會有相見之日。所以我們應當有個信物,以求日後相認重逢。“
說完,徐德言把一枚銅鏡一劈兩半,夫妻二人各藏半邊。
徐德言又說:“如果你真的被掠進富豪人家,就在明年正月十五那天,将你的半片銅鏡拿到街市去賣,假若我也幸存人世,那一天一定會趕到都市,通過銅鏡去打問你的消息。“
事情的發展果然像徐德言預想的那樣,隋軍攻占皇城之際,兩人走散了。
“不知德言現在是死是活-------”樂昌公主對着甯遠涕淚連連。
“姐姐勿哭,隻要我們活着總有見面的那一天。”甯遠安慰道。
“是,隻要我們活着,隻要我們緣分未盡,早晚有破鏡重圓的那一天。”樂昌公主顫抖着手從懷裏摸出半片銅鏡摸了又摸。
“這銅鏡-----?”甯遠看着樂昌公主不解地問道。
“這是我用了幾年的銅鏡,你姐夫将它一分兩半,我的這一半帶着樂字,他的那一半帶着昌字,你姐夫跟我約定,若是我們的緣分未盡,明年正月十五的那一天,他拿着半片銅鏡去街市上找我。”說完這話樂昌公主再一次泣不成聲。
甯遠公主心裏本來就很傷心,聽了樂昌公主的事情之後更是悲從中來。跟着樂昌公主啼哭了一會兒之後,紅腫着雙眼安慰樂昌公主道:“姐姐,姐姐,你勿要再哭了,姐夫那麽聰明肯定會想辦法找到你的。”
樂昌公主苦笑了一聲:“但願我們還能有相見的那一天吧,此去長安前途未蔔,妹妹你要早作打算。”
“我能做什麽打算?亡國公主到了長安之後不知道文帝會如何發落我們呢。”甯遠望着遠處的晉王楊廣,心裏一陣苦澀。
“我看晉王殿下對你有意,你不若從了他吧。”樂昌公主勸道。
甯遠搖了搖頭:“這幾日我想明白了,我跟他有緣無分,我這輩子不會嫁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