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些事情是晉王楊廣自己安排下去做的,可真要提到書案上來解決,他看着也頭疼。
韓擒虎自污以小錯掩大罪的法子是楊廣教的,可沒想到他會用淫穢後宮這一招。
打發走孔儀芳之後,楊廣忍不住撫了一下額頭,一下又一下,緊蹙的眉頭怎麽也散不開。
“韓擒虎的事情發了,賀若弼違犯軍紀的事情怎麽還沒傳上來呢?”他喃喃自語道。
這事賀若弼早就交代下去了,可陳琦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跟長史大人高穎說。
聽到侍衛來報韓擒虎縱容下屬淫穢後宮的消息,賀若弼心裏沒有一絲喜悅,反倒有些着急了。
他急火火地找到陳琦道:“你是不是先害死老子?我的事情你再不去說老子提刀先取了你的狗頭。”
“我這就去,這就去------”
賀若弼兇神惡煞的模樣吓得陳琦顧不得多想,一路小跑去了高穎的住所。
聽說陳琦求見,高穎面色一頓,心思秒轉,暗道:“他不是賀若弼帳下的親信嗎?尋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傳-----”
“拜見長史大人!”陳琦稍微穩了穩心神,進退得宜地行禮道。
陳琦剛被賀若弼威脅過,臉上的驚懼情緒還沒平定,看在高穎的眼裏便是心裏有事欲說還休的模樣。
“不知陳将軍此次前來所爲何事?”高穎和顔悅色地詢問道。
陳琦往高穎面前湊了湊,臉上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高大人,末将有個事關賀将軍前程的大事禀告。”
“你不是賀将軍的親信嗎?爲何如此作态?”高穎冷冷哼了一聲,不相信陳琦會背叛賀若弼。
“這事說來話長,末将不甘心高大人和晉王殿下被賀将軍蒙蔽,特來告知。”陳琦的臉上适時露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這話高穎是不相信的,可他又不想放過将賀若弼從高功厚祿中拉下來的機會。
“你們都出去吧,我跟陳将軍有些公事要談。”高穎面如寒冰,冷冷地摒退了左右。
陳琦等所有下人侍衛都退出去之後,又往高穎身前走了一步:“高大人,你還記得當初晉王殿下下令渡江時說過的話嗎?”
“什麽話?”高穎疑惑地挑了挑眉。
“王爺當時清清楚楚地交代深夜子時渡江------”陳琦提示道。
“你是說賀若弼爲了搶占頭功不遵軍令提前渡江了?”高穎恍然道。
陳琦點了點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道:“是的,我們提前一兩個時辰渡了江,當時若是沒有濃霧掩護,整個戰役都将因爲賀将軍的這一次冒進行動而前功盡棄。”
高穎的眼皮跳了又跳,低聲喝道:“陳将軍,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兒戲!”
陳琦挺直了腰背,非常鄭重地說道:“高大人,參與此事之人又不止末将一名,真假一查便知。”
聽了這話,高穎信了七分,他倒背着手在房裏走來走去,眉頭緊蹙掂量着舉報這事對自己的利弊。
腳步起初很沉重,漸漸得輕快起來,仿佛愉悅的心情快壓制不住了一般。
幾個來回之後,高穎停下了腳步:“陳将軍,你說的事情我會派人去查的,這事非同小可,你不可再對人言。”
“是----”
“你先下去吧-----”
陳琦心裏冷冷一笑,臉上卻惶恐不安道:“高大人,賀将軍的事情若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你一定替末将美言幾句,這事全是賀将軍的決定跟末将可沒有一點關系啊!”
“陳将軍,你先回去吧,這事真假還有待于查證,将來結果如何還未可知,若是查證屬實的話,我定會向皇上禀明,爲你請功。”高穎非常敷衍地打發着陳琦。
“過河拆橋---!”陳琦心裏冷哼了一聲。
“高大人,末将告辭了,請功的時候務必不要忘了末将的功勞啊!”陳琦的臉上露出一副貪婪的表情。
打發走陳琦,高穎立刻換上朝服,頭戴三梁進賢冠,身穿深紫色繡紋寬袖窄口一品官袍,足踏一雙小鹿皮厚底官靴。鄭重其事就求見晉王楊廣。
“高大人,有何要事?”晉王楊廣看着高穎穿得這麽隆重得體地求見,非常意外。
“禀告殿下,臣有要事相奏---”高穎鄭重地行禮道。
“高大人如此鄭重,所談之事一定非同小可吧?”晉王楊廣的臉色也跟着凝重了起來。
“有關賀若弼将軍違反軍令擅自渡江作戰的事情。”高穎沉聲說道。
楊廣聽完淡淡地點了點頭,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說道:“這事啊,本王也曾聽人說起過一些,當時有驚無險,好在沒給我軍造成什麽危害。”
這讓高穎心裏爲之氣結。
“殿下,此事若不加嚴懲,恐有亂軍紀,此次不懲下次必有人效之,介時殿下該當如何自處?”高穎正色道。
這話成功打動了楊廣。
“高大人所言極是,以大人所見,該當如何處置賀将軍爲好?”楊廣虛心求教道。
“依臣之見,此事須盡快禀明聖上,在皇命未下達之前,可将其交由執法官員看押。”高穎非常嚴肅的回答道。
“高大人做事妥當,此事合該如此。”楊廣點了點頭,“韓将軍的事情也依律而行吧。”
一朝之間,韓擒虎和賀若弼在執法大營裏成了一對難兄難弟。
“經此一事,咱們倆的命算是保住了吧?”賀若弼心有餘悸的問道。
“還不好說,要想徹底去了皇上的疑心,你我二人回到京城之後少不得還得做一場戲。”韓擒虎搖了搖頭道。
奏折帶着密信快馬加鞭送到了隋文帝楊堅的案頭,文帝禦書房内的燭光燃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封诏書千裏走單騎送到了建康城裏。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行軍總管王頒,身爲伐陳先鋒,本應遵從聖意以身作則,對待前陳皇室寬厚有加,對待前陳百姓秋毫不犯,孰料其趁入陳之際,爲報私仇挖墳掘墓,寡人深惡其罪,依律當嚴懲不貸。然此事事出有因,其孝行感天,得上天眷顧,神明庇佑。故寡人順應天意,特從輕發落,杖責三十以儆效尤。另大将軍韓擒虎,賀若弼攻城有功,律己不足特召回京述職------
欽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