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天的晉王府全都陷入了沉睡,就連西牆角落裏的那隻一人多高的金毛獅子犬都進入了夢鄉。
就在這時,當所有人都喪失了警惕的時候,晉王府的一個角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個黑影閃了出來。他學着百靈鳥的樣子,啾啾叫了兩聲,很快西北面的拐角處裏傳來三聲回應。
“這是我在王府裏查到的一點線索,你盡快交到主子的手上,-----”開門的那道黑影小聲說道。
“是------”來人低聲回答了一句,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賈三,你去盯着府裏這個人,我去追那個帶走消息的人,王五你守在這裏不要亂動靜觀其變-----”在門外蟄伏了良久的張須陀交代一聲即追了出去。
張須陀遠遠的跟着一道黑影,向不遠處的一個府邸走去。
那黑影走到府邸東側的一處高牆旁,非常熟練的翻過牆頭,裏面看門的大黃狗竟然沒有一聲吠叫,想來跟那人很熟。
張須陀沒有急着跟進,反而縱身上了房頂,趴在房上靜靜的看着那人所去的方向,默默記在了心裏。
那人并沒走遠,輕手輕腳進了外院的書房。夜深人靜之時,書房裏仍有燈光,細細碎碎的還有人在說話。
張須陀輕手輕腳的爬上了書房的房頂,小心翼翼的揭開了一片琉璃瓦,看到書房裏端坐着的那人,略有驚訝,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靜靜地聽着裏面的對話。
這裏是舒國公府上,書房裏的人竟然是他白天所見的那名青衣小厮,隻不過此時他已經不再是那副青衣短襖的打扮,一身寶藍色錦袍,手裏拿着一把象牙白的雕花折扇,腰間束着一根淡藍色的繡花腰帶,腳上穿着一雙小鹿皮的靴子,靴子側面鑲嵌着一塊鴿子蛋大小的寶石。周身散發出一種高貴的王者氣息。
剛剛進去的那名黑衣人躬身立在一側低聲說了幾句之後把手裏的那張密信遞了出去。
那位貴公子手裏拿着那張密信,仔細看了又看,最後輕輕歎了口氣:“開啓龍脈的鑰匙還是沒有找到,衛一傳回來的消息隻會讓本王更加迷茫-----”
黑衣人輕聲勸道:“主子,咱們來大隋也有些時日了,昨日聽說文帝馬上就要征兵讨伐大陳,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實在不行你直接去找晉王探探他的口風,總勝過咱們現在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好。”
那位貴公子半天沒有說話,靜靜地靜靜地看着自己那雙白皙如玉的細手,良久,良久。
就在張須陀以爲他不會再開口之際,他擡起頭來,臉色微微有些青白,緩緩說道:“你讓我去找晉王,讓我跟他說什麽?說我想謀你身上的龍匙,想毀了你們大隋的龍脈嗎?”
“主子,你還有個身份是嶽陽王,你可以作爲大陳的使者身份過去拜訪他。”那名黑衣人提醒道。
(嶽陽王陳叔慎,字子敬,陳高宗第十六個兒子。少年聰敏,十歲能寫文章。太建十四年(582),被立爲嶽陽王,其時年紀十一歲。至德四年,任侍中、智武将軍、丹陽尹。此時,陳後主尤其喜愛文章,叔慎與衡陽王伯信、新蔡王叔齊等朝夕陪侍在旁,每有應诏賦詩,常被贊歎稱賞。祯明元年(587),出爲使持節、都督湘衡桂武四州諸軍事、智武将軍、湘州刺史)
“戰争一觸即發,此時我露面那不是羊入虎口嗎?”嶽陽王陳叔慎搖了搖頭,膽子還是有點小了。
“主子,兩軍之戰不斬來使,你露了身份也不用怕,将來就是大陳滅了,你可能也不會受到波及。”黑衣人勸解道。
嶽陽王陳叔慎搖了搖頭道“大隋和大陳一旦開戰,我便不能獨自苟且偷生,你先下去吧,這事容我再細細思量一下。”
黑衣人默默的退了出去,嶽陽王的眼睛慢慢閉上,呼吸變得輕緩了許多,好像進入了夢鄉一般。
張須陀微微松了口氣,趴在房頂久了手臂有點發麻,悄悄換了個姿勢,凝神傾聽着周圍的動靜,準備等着嶽陽王陳叔慎睡熟之後,再離開這裏。
時間一點點流逝,嶽陽王陳叔慎的呼吸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輕得讓人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就在張須陀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身邊突然響起一聲歎息。
“趴這麽久,不累嗎?”
那聲音似有似無,驚出張須陀一身冷汗,他左右環顧了一圈,沒人。
“我在你下面--------”那聲音再次在他的耳畔響起。
張須陀猛的往下一看。
嶽陽王陳叔慎已經睜開了雙眼,目露精光,嘴角露出一絲譏笑。
張須陀一驚,暗叫一聲:大事不好。翻身下房,竄了出去。
他快,嶽陽王陳叔慎的速度更快,縱身一躍破窗而出。
殺氣,淩厲的殺氣向着他的雙腿橫掃過去。
張須陀的功夫很高,可若想在嶽陽王的手下毫發無傷的逃走卻有點困難,他心裏明白今晚遇到了高手,拼着受傷也要趕緊逃走,否則的話晉王殿下的謀算将要敗露。
顧不得多想,張須陀凝神提氣,腳上用力一拔,一躍而起跳上了牆頭。眼看就要逃出升天之際,身後襲來一道寒氣。
張須陀身子本能的往前一傾,堪堪躲過了背後襲來的那道冷箭。
轉身一看,那名退出去的黑衣人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功夫不差啊!做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面前的嶽陽王陳叔慎嘴角輕輕勾了勾,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張須陀的嘴唇緊閉,眼底寒光閃過,心裏暗道:“今晚拼死殺一個南陳的王爺也是不錯。”
三人在院子裏打鬥了片刻,驚動了舒國公府裏的衆人,有人在那裏高喊了一聲:“抓刺客!”
嶽陽王陳叔慎的身份在大隋是見不得光的,氣得他暗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說完慌忙退身進了書房。
嶽陽王陳叔慎走了,失去一個強敵,張須陀對付起那名黑衣人來就輕松多了。虛晃幾招之後,他伸手在黑衣人的臉上摸了一把,拽下了他臉上的那方黑巾。趁着黑衣人愣神之際他閃身消失在了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