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封閉的雜貨堆積的屋子裏，幹瘦的女人蜷縮在一起，半邊金屬面具依舊緊緊地貼合在臉上，泛着冷光。
她微微半睜着眼，隻看到一截女人白皙的小腿和隐約的紅裙一角。
用力地擡起頭，視線瞬間開闊，她猛地瞪大眼睛，看着那張豔麗的臉，還有少女居高臨下望着她的冰冷眉眼。
“是你......”
沙啞粗嘎的聲音，帶着強烈的不甘，目光裏透出的恨意，幾乎要化爲實質的刀鋒，割向她視線裏的少女。
可對方不爲所動，甚至還漫不經心地問她：“于雅茹，你怎麽還沒死？”
死？
于雅茹猛地掙紮着坐起身，全身無力的狀态，讓她看起來格外虛弱，被五花大綁的身體猶如刀下魚肉，任人宰割。
不，她怎麽會死......顧兮還沒死，她怎麽能先死！
這股恨意給了她力量，嘴角扯起來的笑意，帶着幾分嗜血：“顧兮，我知道......是你。”
你，不是小顧兮。
你是那個帶給我無限噩夢的女人。
即便你化成灰，我都認得。
女人的目光有些癫狂，而始終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人，終于也帶了幾分笑意，不急不緩地問：“那又怎樣呢？”
認出我是誰，那又怎樣呢？
顧兮緩緩蹲下身，看着于雅茹的臉，笑意殘忍：“我給過你活着的機會了。”
“給過我機會，你毀了我的臉......讓我生不如死地活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粗嘎沙啞的聲音因爲憤怒，甚至帶上了幾分尖利的氣音。
顧兮擡手，指尖落在那塊金屬面具上，神色淡淡：
“你偷偷報信，讓跟我走的那群孩子被追殺數月......你偷了我的‘極光’和‘流火’，去讨好謝朝，讓厚德堂和暗室制造那些人形殺器和怪物的時候，你殺了謝翊的母親，殺了你自己的父母卻嫁禍給我......這些，讓你死一百次都不夠。”
顧兮冷冷一笑，輕輕掐住女人的臉頰：“恨我，呵，你也配？”
四目相對，于雅茹心頭一陣顫栗，她像是在一瞬間回到了年幼時，訓練場上的活人厮殺，她躲在角落裏不敢動彈，而顧兮卻護着幾個孩子，和那些已經訓練許久的大孩子厮殺，刀刀見血。
她還記得，顧兮帶着身後的孩子逼近她時，對方的眼神，暴虐，無情，仿佛一個殺人機器。
直到她哭着求饒，顧兮才一把扔了刀，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說：“要是以後你敢對我保護的這幾個孩子下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她曾經無比羨慕顧兮的強大，也無比渴望自己成爲那樣的人......也同樣想要擁有自由。
可顧兮走的時候，沒有帶上她，她偷聽到了他們的計劃，想着告密之後，顧兮一定逃不了。
厚德堂和暗室出手，怎麽可能會有抓不住的人......可顧兮還是帶着那幾個孩子銷聲匿迹，徹底逃了出去。
再見面，便是她随着夫人離開謝宅的那次，顧兮已經長成了獨當一面的傾城佳人，而自己卻活像一個真正的丫鬟。
在那之前，顧兮沒有名字，于雅茹聽到的都是代号，如同困在監獄裏的囚徒，隻有一個編号。
知道她叫顧兮，是夫人和她對話的時候，眼神無比溫柔地喚她小兮......
她是恨的，即便顧兮沒有毀掉她的臉，她也是恨的......
因爲她那麽努力都得不到的一切，顧兮卻都可以輕松的擁有，然後又輕易的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