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不同了,殺手顧兮,還有那個疾風女戰士,或者是那個一代豔星,都已經死了。
死亡,給了她新生。
她的夥伴還在,她上輩子找了許久的弟弟,也得以再次重逢。
一切,都看起來再好不過了。
“你在難過什麽?”
沙發上抱着白瓷缸子的男人,看向壁爐前的榻榻米上趴着的少女,面色绯紅,眼神迷蒙,像一隻昏昏欲睡的貓咪。
少女此刻周身萦繞的黯淡情緒,并不明顯,但是寒江自年幼便于顧兮生死相伴,最是了解她,也自然能看出趴着的人,并不開心。
“不知道......不知道是我在難過,還是她。”
顧兮懶懶地翻身,看向壁爐裏的火光,跳躍的火苗透着生機,卻又在燃燒着木頭的生機。
如同她一樣。
“活在這世間的是我,還能像今天這樣過生日,可以被祝福,而她卻不知魂歸何處......”
聲音很平靜,少女眼眸裏的悲傷,有些隐忍和克制。
餐桌上吃剩的生日蛋糕,散落的刀叉瓷盤,還有燃了一半就吹滅的蠟燭。
二樓的房間裏,小沐和顧澤好似兩個同齡人,都蜷縮成一團,裹着被子,睡得深沉。
一樓的客廳隻開了一圈小彩燈,還不及壁爐裏的火光明亮。
之前的熱鬧,在夜深人靜的此刻,便有種落幕之後的淡淡失落,不知從何而起,卻又難以抑制。
“我最讨厭欠人情了,每次都是這樣......”
榻榻米上的人捂住臉,透着一股委屈和無可奈何,這世上總有一兩個善良又柔軟的傻子,要豁出性命去改變另一個人的命運軌迹。
當年的蕭心岚,後來的小顧兮。
“對不起,沒能早點告訴你,小顧兮在你生前一年的時間一直在找蕭家人的事......我也是最近才查到的。”
“蕭家人應該是拒絕了她,那個時候你還并沒有出事,所以我也一時沒有想到她是爲了你,也許,她是通過某種方式知曉了你不久後可能會......”
寒江的說法有些大膽,也是建立在顧兮真的重生這件匪夷所思的基礎上,而榻榻米上的人聽到他的話,卻是眼神一暗,有些心驚。
小顧兮提前知道她不久後會出事麽......
顧兮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拳頭,她算計得那麽好,以爲無人察覺,原來那個小姑娘竟是早就知道了嗎?
“一年前便開始找了,那或許是她真的知道了吧。”顧兮開口,心裏似酸似澀,苦楚難忍。
在她算計着以怎樣的死亡方式來換取更大利益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正在費盡心思地想要她活下來。
“竟是個比我還要執拗的小傻子,能把我從死神手裏奪回來,可真是個厲害的小姑娘。”
輕柔的聲音有些顫抖哽咽,寒江聽着有些不忍,他印象中的顧兮,即便是滿身傷痕累累也不皺皺眉頭的人,眼下,大概是真的忍受不住了吧。
“是啊,她是如何辦到的......”
寒江歎了口氣,他也沒想到,顧兮的歸來,竟然真的有可能是那個小姑娘,一手促成的。
可玄學一說,終歸虛無缥缈,真要說是蕭家的什麽人有本事讓顧兮重生了,倒不如說是命運。
因爲寒江很清楚,蕭家存活的人裏,就算有改命的本事,那也是萬中無一的概率,何況那所謂的改命,是建立在活人的基礎上。
讓一個已經死亡的人,靈魂重歸,那得需要多深的執念,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你說,我還能還給她嗎?”顧兮問。
把這條命,還回去。
“這樣的事情萬中無一,你就算真想還,如果出了問題,你和她都消失了,不也是辜負了她?”
“小兮,開開心心,自私地活一次吧......”
寒江說完,放下白瓷缸,緩緩起身,走到壁爐前,坐在顧兮身旁。
像是年少時那樣,他伸手拍了拍顧兮的肩膀,無聲安慰。
寒夜終歸無情,可活着的人,總是要度過漫漫冰冷,去等待天明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