矍铄的眉眼,變得鋒利,謝朝看着跪地的男人,笑意不顯,但聲音還算愉悅。
謝泓一愣,心裏控制不住的惶恐起來,頭頂那道威嚴的聲音已然再次砸了下來:
“你說,會是當年蕭心岚肚子裏的那個餘種嗎?”
不......謝泓低着的頭終于揚起,直直地對上那道無情又凜然的視線,鼓起勇氣道:
“不會的,那個孩子跟那個女人一起死了,您知道的,是于雅茹親自下的手,也是您親自下達的命令。”
不會再有其他人代替謝翊的位置,更不能越過自己,他努力經營這麽久,如何能功歸一篑,轉手讓人。
像是看穿了他所想,老人微微冷笑,如同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蝼蟻:
“你手裏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我若收回,怎麽,你還舍不得?”
謝泓搖頭,隻能說不敢。
謝朝神色緩和,不再追究,似乎因爲那個消息,讓他覺得終于找到了一點有意思的事情。
“謝鳴戈必須死,那個年輕人要是年齡對的上就留下,對不上,就直接處理掉。”
這話說得随意,且殘忍至極。
謝泓哪怕早已清楚,在謝家不存在所謂的親情,也不止一次聽到謝朝說要謝鳴戈的命,可是每每聽到,都覺得不寒而栗。
謝鳴戈可是謝朝唯一的兒子。
謝朝的話,是對厚德堂的人說的,謝泓長大後沒見這裏見過其他人,但他知道,那些人似乎無處不在,隻是他無法察覺而已。
畢竟謝朝并不是真的相信他,也不會真正的和他獨處,他這個爺爺向來惜命,但卻又從不在意别人的命。
“他如今也已不惑之年,要不是我,早該死了,這條命也該還給我了。”
謝朝輕嘲,殺去至親之人所剝奪的氣運,确實挺殘忍......
可是,那又如何,活着的人是爲了大業,其他人死不足惜。
他下令殺蕭心岚的時候,并不知道她肚子裏還有孩子,也不知道謝鳴戈膽子硬到這個地步,竟會暗中與她相會。
他不是沒給過謝鳴戈機會,不然不會殺了蕭心岚,可惜,蕭家老頭絕不會告訴他這些,過度的痛苦和自責,會讓人失去鬥志。
蕭家那老不死的,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謝鳴戈,曾經是最了解謝家的人,所以他才更留他不得!
謝家不斷絕,隻有登上那個位置,享受到國之氣運,源源不絕,才能生生不息。
“我信玄學,卻不信命。”
謝朝轉身,再度看上高堂之上的匾額,無悲無喜。
謝泓卻抖得更厲害了,無論是出于僞裝還是本能,他此刻内心的惶恐是真實的。
所以,他沒忍住,問出了口:“您一手造就我,是爲了有一天,謝翊親手殺死我麽?”
“更或者,您如今開始尋找那個孩子,是打算再重新培養新的家主,然後想讓他殺死謝翊,取而代之?”
“我們......就真的不能共存嗎?”
不是很可笑麽,爲了那虛無缥缈的氣運之說,布下這麽大的局,甚至死了無數的人,連所圖的野心,都令人惶恐不安。
這些,都僅僅是爲了謝家的氣運和命數?
在謝泓心裏,就如同古代求長生藥的昏庸帝王,集一國的财力,求的所謂仙丹,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甚至能害死自己的毒藥。
多可笑啊......
可他卻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