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氣質清冷,端着小巧的紫砂茶壺,優雅地斟了兩杯茶,動作流暢自在,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茶壺輕放,男人擡手坐了個請的動作,看向對面的老人,神情依舊清冷平和。
白發蒼蒼的老人,精神豁銳,此刻看着男人的動作,滿是褶皺的臉上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了茶。
品了一口,又放下,目露欣賞:“誰能想到,外面紛紛擾擾,你卻還有心思在這裏,陪我一個老頭子喝茶呢?”
男人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香入鼻,入口的卻是淡淡的苦澀。
他淡然一笑,帶着鼻音的聲音有些沙啞:“堵不如疏,這一回倒是合了我的意。”
老人搖頭,笑容和藹:“年輕人啊,看不透哦。”
謝翊并不解釋,道:“這些年,謝家将我看得太緊了些,難免無趣。”
老人點頭,看了謝翊一眼,笑容有些複雜:“他好不容易找着自己的寶貝孫子,自然舍不得你再受委屈。”
喝了一口茶,蒼老的眉眼露出些不明的神色:“這幾年謝家對外越發隐秘,是不是那位.....還沒歇了心思?”
男人嗯了一聲,神情凜冽,似乎不願再多言這個話題。
“倒也算不上是癡心妄想,這些年謝家爲了所圖,可謂是費盡心機,隻是難免暗地的行事,有些太過放肆.....成了倒罷,若是不成......後果,你又如何承擔得起?”
老人搖了搖頭,有些心疼面前的年輕人,謝家上一輩的妄圖和野心,何苦要爲難自己的子孫後輩,逼這個孩子至此。
可他老了,也幫不了這個孩子什麽,哪怕知道謝翊身陷在那樣的漩渦裏,也終究說不出什麽勸慰的話來。
因爲這個孩子比他想的還要出色許多,局外人隻道他一退再退,一頭紮進演藝圈,似乎不管不顧的樣子。
老人微微一笑,看向謝翊的目光格外柔和,他卻知道這個孩子素來隐忍,也很明白剛過易折的道理,如果不是謝家所圖太大,這個孩子将會是謝家非常優秀的未來家主。
想起如今謝家的家主,老人心裏便多了些許氣悶:“好多年沒見了,他身體還硬朗?”
謝翊答:“挺好的。”
老人哎了一聲,又陷入了沉默裏,半響才問:“你還在找她?”
握着茶杯的手一頓,杯口沾唇,袅袅熱氣飄散,男人低垂着眉眼,有些看不清神情。
老人卻不繼續問,反倒是歎了口氣:“找吧,沒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
謝翊嗯了一聲,清茶入喉,依舊苦澀:“那片海域來往船隻不算少,也不是沒有獲救的可能。”
老人笑了笑,感歎了一聲:“十三年了.....再遠的路,也該走回來了吧。”
胸口又開始泛起隐約的痛意,謝翊皺眉,是啊,如果真的活着,又怎麽會十三年都杳無音訊。
連謝家派出去找的人都已經撤了回來,意味着什麽,謝翊很清楚。
可他覺得,如果連自己都放棄了,對于她而言,該是件多麽難過的事情。
越是執着地去找,他便越是痛恨謝家的一切,這些年來,點點滴滴,剝奪了屬于他的血肉軟肋,真是無情又可笑。
定了定心神,謝翊看向對坐的老人,滄桑老态明顯,卻并沒有暮氣沉沉,倒像是一切都看開了,也看透了。
此刻看向他的眼神,慈愛又憐惜,唯獨沒有了悲傷。
他忍不住開口喚了一聲:“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