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色調的私人問診室裏,帶着金絲框架眼鏡的斯文男人,定定地看着沙發上坐着的人,神情擔憂。
沉默良久,沙發上坐着的人神情淡漠,扭頭看向窗外,似是在出神。
“小翊,我是醫生,我不希望你有什麽瞞着我,你最近的狀态非常不對勁。”
沙發上的人總算有了絲反應,低沉的聲音有些許沙啞:“冬遠跟你說了什麽?”
秦風重重歎了口氣,将眼鏡取下,有些無奈:
“我除了是你的心理醫生,也勉強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吧,無論出于哪種心理,我都希望你能好起來。”
“小翊,我知道,有些傷痛沒辦法輕易消減,我們做了那麽多努力,你也從沒有放棄過抗争。”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從一個多月前,你的心态會這麽消極?”
秦風盯着面前的人,試圖從他臉上瞧出點什麽,可是他也知道,對謝翊來說,想要掩蓋内心的秘密輕而易舉。
對謝翊的治療,整整進行了八年,最開始是秦風的父親,後來是秦風。
秦風父親去世前,這是他唯一的心病和遺憾,沒能徹底治愈謝翊,讓他從少年時期便一直活在這樣的禁锢中。
無人知道,被盛贊演技的謝翊,在初入娛樂圈的第一部作品,因爲本身的心理狀态問題,入戲太深,而陷入了長久不能出戲的痛苦裏。
對于一個演員來說,這大概等于被判了死刑。
謝翊在悄無聲息地治療中,一次一次地挑戰新的角色,又剝離,卻始終沒有逃脫那個角色帶來的陰影。
秦風在三年前接手後,才有了明顯的起色,在幾乎以爲謝翊可以痊愈時,一年前,他複發了。
那時,也是像今天這樣,謝翊很沉默,沒有說明具體的原因,但至少還是按照秦風的囑咐,在積極地尋求恢複。
“冬遠告訴我,一個多月前,你曾把自己關在休息室裏,一個人待了四個小時。”
“那四個小時裏,你究竟是什麽的狀态沒人知道。”
秦風皺着眉說完,心頭無端有些沉重,他看着男人那張英俊卻又涼薄無情的樣子,有些心痛,還有些心疼。
“小翊,我就當作今天是你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病症反應,在此前,你至少從來沒有暈倒過。”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我曾經那套幫助你治療的法子,如今完全失效,而你還不願意告知我實情,我連重新制定治療計劃,都不知該從何做起!”
“我隻是想幫你,小翊!”
痛心疾首的男聲,在溫暖簡潔的室内,顯得有些迫切而心酸。
謝翊輕輕歎了一口氣,看向秦風:“我知道,我曾經也以爲隻要配合治療,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是,現在...”
他的語氣依舊很平靜,聽不出多少情緒:“現在我覺得,大概是不可能了。”
秦風一愣,對于他這麽坦蕩和冷靜的放棄,有些無法理解。
“秦風,很謝謝你還有伯父,我放棄,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覺得沒有必要了。”
沒有必要了,這句話讓秦風心裏莫名一緊,幾乎是瞬間直起身子:
“小翊,你别是想偏了。”
男人淡淡一笑,清俊無雙,絲毫看不出長久置身于禁锢的沉重,反而因爲放棄,多了些許輕松。
“在你心裏,我就這麽脆弱?”
秦風有些讪讪的,摸了摸眼鏡架,卻也不再勉強:
“好吧,要是你哪天改變主意了,我們再好好聊聊。”
“好。”
男人簡短的回答,讓秦風有些沒轍,隻好換了個輕松的話題:“這次回京都打算待幾天?”
“拍完兩個廣告,後天就回橫山了。”
“不回家看看?”
“有空再回吧,我還有約,先走了。”
謝翊眉眼沉靜地起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走向門外。
秦風歎了口氣,到底是沒忍住:“小翊,人有時候還是要正視自己的内心,不然隻會陷入更多的迷障裏。”
男人一頓,并沒有回應,沉默地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