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覺得身旁的某人,似乎心情突然愉悅了起來,還頻頻地看向他的唇角,和不可描述的某處。
清亮的目光有些大膽,但并不猥瑣下流。
或許少女不自知,這樣的目光有些直白又挑逗,他心頭微悸,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心靜了下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奇怪女孩,頂着與顧兮一樣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闖進來,讓人心生防備,又輕易地失去了防備。
對于顧兮來說,謝翊能出現在她的葬禮上,每每想起都令人動容。
沒有物換星移,卻已經是再世爲人的她,還能與這人坐在同一個空間裏,大概是上天送給她的另一份幸運。
顧兮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她極度地想要抓住這份幸運,卻又害怕吓着了這樣一個,對情欲毫無所求的男人。
“謝先生是個好人。”
用了尊稱,也沒有故作花癡的表情,顧兮沒頭沒腦的一句低聲感歎,讓謝翊的心思更深重了幾分,好人嗎?
許多人迷戀他的皮囊,驚歎他的演技,敬佩他在圈裏說一不二的地位,又止步于他的不近人情。
甚少,有人用這麽樸實的誇贊,來定義他。
“顧小姐對好人的要求,未免太過簡單了些。”
男人開口,聲音如寒泉激石,冷然之中又不掩清朗,讓聽得人也覺得心神清明。
偏偏顧小姐三個字,透着冷硬的疏離,讓顧兮有些心氣不順,下意識地抓住謝翊的衣領,迫使他不得不轉身面對她的眼睛。
“不是顧小姐,是顧兮,叫我顧兮!”
有種執着的淩厲,可是少女的眉眼清靈,明明帶着親切熟稔的笑意。
叫我顧兮,顧小姐聽着太客套......久遠的記憶裏,也有人用同樣的語氣這麽說着。
心生觸動,謝翊覺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顧兮的笑容,有某一刻,讓他靈魂深處都透出一點點痛意來。
像是被人重重地敲擊了一下後腦勺,又像是振聾發聩的古鍾聲響,在耳旁突然炸開。
謝翊忍住那股鈍痛感,用力地扯開了顧兮的手。
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他握緊了拳頭,連額頭發根都生出了汗意,似乎在忍受什麽非人的痛苦。
這讓顧兮一驚,下意識要伸手去探謝翊的額頭,卻又被無情揮落,她意識到謝翊身上的不對勁,隻好自覺地避遠了些。
莫非真的有恐女症?顧兮心裏暗自嘀咕,不太像啊,上輩子這人還主動親她來着!
獨屬于少女的馨香飄遠,謝翊定了定神,直覺與這個女孩如果再有牽扯,一定會讓他眼下平靜如死水的心境,再度掀起一番狂風波瀾。
想說點什麽,讓這個難纏的小姑娘以後離自己遠點,卻見原本還精神的人,這一秒已經昏昏沉沉地側頭睡了起來。
默默看了會兒顧兮的睡顔,乖巧得猶如孩童,眸光微閃,謝翊懷着奇怪的心情,将目光挪開,重新望向窗外。
清寒的雨幕連綿,唯有昏黃的車燈,照出一方明亮,像是孤孑和微涼的黑夜裏,鑽進了一抹不安分的光,驅散了相伴許久的冷寂。
顧兮并沒有真的睡着,而是滿心的思量:木頭還是塊好木頭,要是不能讓枯木逢春,豈不辜負了自己一世豔名?
至于是不是恐女症,顧兮歪了歪頭,動作無比流暢自然,往身旁沉靜如山的男人肩頭一靠。
接觸到溫暖的實感,顧兮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人一指頭抵着額頭推開了。
順勢躺倒向另一邊,顧兮唇角微撇:不是她不行,是下雨天木頭不好點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