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兮拒絕了,趙文松反而帶了幾分贊賞,這讓賀明蘭略微有些難堪,心氣不順地就要推門走人。
身後的少女,卻在這時聲音徐徐的開口,帶着笃定:
“其實比起女主,我更喜歡女三的角色,我覺得......她就像,是爲我量身定做的一樣。”
這句話落,衆人嘩然,而一直低頭不在狀态的中年男人,這時總算有了反應,擡頭看着顧兮,然後嗤笑了一聲。
這明顯鄙夷的笑聲,讓顧兮的眼神變了變,她擡起手,唇角微抿,有些悲傷的摸向了自己的臉。
秦鶴在這樣一個小小的表情中,微微愣住了,然後,便見對方突然擡頭,沖着他毫無芥蒂地勾唇一笑。
這抹笑格外的燦爛動人,像是一團明亮的焰火,從靈魂深處慢慢燃燒了起來,幹淨,純真得如同孩童般的笑靥。
紅唇貝齒,梨渦清淺,落在秦鶴眼裏,有種強烈的視覺沖擊。
少女清澈瞳仁裏,是不含雜質的溫暖,不自覺地便讓場上的人,有種在柔軟的羽毛裏,被天使親吻的感覺,衆人的表情也跟着變得柔和起來。
秦鶴有些吃驚,轉頭看了眼身邊的人,副導和編劇這些人,已經被自然地帶入到了情境中,他有點打臉般的羞惱。
又去看顧兮,她此刻正一手撐着下巴,歪着頭似乎在打量着什麽,靈動的目光透着一抹狡黠。
眉眼間帶着羞怯,唇角卻翹起小小的弧度,修長的食指正落在了半空,還調皮的點了點。
似乎那裏,有一個目光沉靜又嚴肅的男人,而她滿懷着少女的嬌羞心思,故作大膽地去點了對方的鼻子,也不過是想那人能再多看她幾眼。
瞬間,秦鶴便明白了,18歲的小溪前期是作爲回憶中的人物,被追擊毒販的黎銘誤傷了頭部後,失去記憶,心智退化成孩童,甚至不再開口說話。
黎銘帶她回了家,并開始照顧起她的起居,這也是男主人公曾經生活裏最溫馨的一段時光。
在黎銘的細心呵護中,小溪像是一個孩童一樣,重新長大,對這個男人的依戀和信賴日漸增加,甚至慢慢愛上了他。
秦鶴有些意外,劇本中對回憶裏的小溪隻有寥寥幾筆,而這個少女的表演,卻從一開始摸着臉龐的悲傷,便已經埋下了伏筆。
而她對着衆人那個純淨的笑容,眼神并沒有放在實處,有種朦胧而潔白的美感,這是心智退化的小溪。
場上的少女,開始故作風情地對着鏡子擺弄,努力把自己打扮的成熟,練習着挑逗眼神,隻是爲了大膽地表達自己的愛意。
可是男人卻告訴她,隻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甚至孩子。
這樣的拒絕,對于小溪來說,無疑是當頭棒喝,這個她滿懷信賴和愛戀的男人,讓她有種夢醒般的無措。
秦鶴很期待接下來這個女孩,會怎麽演,又很快再次被顧兮創造的人物世界所吸引。
少女在對着鏡子擦拭臉上的濃妝豔抹,額頭上露出了一道疤痕,她靜靜的注視了許久,然後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顧兮突然就冷笑了一聲,那雙眼眸裏,隻剩下冰涼刺骨的寒意。
那一刻,少女臉上的純真與無辜感,消失殆盡。
衆人都驚了一下,連侯倩都忍不住低呼了一聲,她聽秦導的要求塑造了小溪這個角色,卻刻畫得有些表面感覺。
但在此刻,她看到顧兮,心裏就像是突然來了靈光:對呀,這就是小溪呀,小溪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場上的人,微微仰頭,眼神迷醉,眉梢間是勾人的嬌媚,似與什麽人在耳鬓厮磨。
很快,又突然驚醒一般,翹起指尖,像是在拈着繁複的禮服,穿行在人群中,瘋狂而無助地奔跑,最後定定地站在了一處。
試探着,顫抖的手,微微伸了出去,做了一個開門的動作。
門内,似乎有什麽吞噬了她最後一絲期盼,少女的手有些無力地滑落,呼吸變得急促,卻是低着頭笑了起來。
身體顫抖着,沒有聲音,卻依舊笑得燦爛而慘烈,癫狂而瘋魔。
紅豔誘惑的唇角,帶着一股豔麗的哀絕,少女啊啊了幾聲,卻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她猛地跳起身,似乎被裙角絆得一個踉跄跪倒在地。
衆人的表情也跟着一變,幾乎是下意識地心疼。
少女半跪着,捂住臉似哭非哭,半響卻是突然擡手,神情木然,用力地将紅唇擦去。
擦到一半,少女的身形一僵,而後緩緩回頭,舉着槍的男人,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胸口像是被掏了心一般疼痛,她卻歪着頭,微微翹起唇角,有些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然後,少女的身子,毫無征兆地重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