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懶豬, 再不起床,我們出門要遲了。”
顧南沅應了俞北哲一聲, 按亮卧室的壁燈。
“粥我煮好了,在鍋裏溫着,你自己拿碗盛。”俞北哲站在客廳落地窗邊背書, 聽到顧南沅走出卧室的腳步聲,回頭提醒她吃早餐。
“今天太後還在生氣嗎?”聽早餐是俞北哲煮的粥, 顧南沅忍不住挑了下眉, 故意拔高聲音問俞北哲。
俞北哲沒有回話, 隻是咧着一口大白牙,誇張的對顧南沅擠了擠眼。
那一晚, 顧語氣惱間說漏了話意, 提到市一中她還算看好的籃球特招名額,給顧南沅抓到機會後,鼓動俞北哲跟她下一定考上市一中的“軍令狀”,顧南沅就開始當着她的面狠抓俞北哲的學習, 俞北哲也積極跑去跟着學校關系好的體育老師做籃球訓練。
顧語算是被兄妹兩将了一軍, 這幾天都跟他們生着氣, 早餐不給她們準備,也不主動跟她們說話。
對此兄妹兩都沒有太大壓力,反而有着反抗成功的小興奮。
“好了,出發吧,小野應該在樓下等着了。”
顧南沅吃完早餐,俞北哲就提着籃球跟她走出家門,很快跟站在樓道裏低頭玩遊戲機的吳野碰頭。
“今天都期末考了,你還玩遊戲。”顧南沅有幾分不悅的看着吳野。
吳野見她不高興,也就收起了PSP遊戲機,笑的有幾分腼腆的跟南沅解釋,他是昨晚完成了南沅布置的複習任務,今早才碰一回遊戲的。
聽吳野說是學習完才玩,南沅也恢複了好心情。
從車庫取出兩輛自行車,俞北哲和吳野都不放心的看了顧南沅一眼。
“沅沅,要不你還是坐小野的車?”
“沅沅,要不還是我帶你?”
俞北哲和吳野幾乎是同時問顧南沅,他們都不是很支持平衡感很差的顧南沅騎車,但最近顧南沅卻愛争着騎自行車。
果然今日也一樣,顧南沅對他們搖了搖頭,表示她要自己騎車,兩人才把其中一輛自行車交給她騎。
之後吳野騎上另外一輛,俞北哲則不浪費任何練習籃球的時間,運着籃球跑在他們身邊。
“濃硫酸三特性是什麽?”顧南沅一邊有幾分微微顫顫的騎着自行車,一邊查背着俞北哲和吳野的初中化學知識。
“吸水,脫水,強氧化。”俞北哲一邊練着籃球,一邊回答問題,少年意氣風發,鬥志昂然的模樣,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
相對于俞北哲的積極,護在南沅車邊騎車的吳野雖然有幾分散漫,但也都回答對了。
“南沅,南沅,等等我。”
顧南沅小心的騎着自行車的時候,聽到一個女聲再背後遠遠的喚她,她聽到了聲音,卻沒有減慢速度等她,這讓吳野和俞北哲都感覺到奇怪。
“沅沅,陸熙甯在後面呢。”俞北哲提醒顧南沅,她好朋友來了。
“我們不是朋友了。”顧南沅不好跟他們說上輩子她們已經因爲很多事鬧翻了,但她不願意再跟陸熙甯深交的态度表明了出來。
“不是朋友了?上星期你還不聽我勸想要爸爸給你買自行車,計劃着用你這半吊子騎車技術跟她上下學,怎麽才幾天,就不是朋友了。”
俞北哲有些驚訝顧南沅和陸熙甯突然破裂的友誼,但是驚訝完看顧南沅冷着臉不說話,也不再追問這件事,而是盡量運球跑在她左右,看護着她騎車。
“南沅,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陸熙甯把車騎了跟顧南沅并行後,有幾分不滿的問她,以爲顧南沅會跟她道歉說沒聽到,但是顧南沅卻直接說她不想等。
”南沅,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啊?我之前也是不知道你開始自己騎車上學了,才跟付曉曉她們一起上下學的。”顧南沅的直接冷淡的拒絕,陸熙甯愣了下才帶試探的問,卻沒有得來顧南沅的回答。
顧南沅還在抓緊時間,考問着吳野和俞北哲初中化學必備知識點。
陸熙甯見她不理她,有幾分小委屈,也沒有再說話,默默低頭騎着車。
一直等他們到了學校,停好自行車,同班的吳野和俞北哲離開,陸熙甯才爆發,拉住自走自的顧南沅,質問她最近幾天到底怎麽回事,一直對她不理不睬的。
“你怎麽變的那麽冷漠,下課不跟我說話,現在在路上遇到了都不等我,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你這樣我很難過。”
陸熙甯的質問讓顧南沅有幾分恍惚,那些被她努力遺忘的黑色記憶翻出來,她也突然有些想問陸熙甯上一世,一直困擾着她,讓她難以釋懷的問題——既然是最好的朋友,那麽爲什麽還要背叛和傷害呢?
“你現在真的變的好冷漠,一點也不像以前的你。”久等不來顧南沅回答道陸熙甯,忍不住說出顧南沅從磕破頭回學校變了氣質。
以前顧南沅愛笑愛鬧愛跟她說話,現在卻變的不愛笑,不愛跟她鬧,更不愛她說話。
“你不要這樣冷漠好不好?跟我說說話?說什麽都好。”陸熙甯拜托顧南沅,顧南沅卻也想拜托陸熙甯,把以前那個愛笑開朗的顧南沅還給她。
她現在對不熟悉和信任的人,喪失了以前的開朗,全是拜她的背叛和傷害所賜。
現在她唯有對着信任熟悉的人,才會露出真正的性子,對着其他人,防範已經成了本能,替她套上一層冷漠的表殼來保護自己。
“你是不是要跟我絕交?”陸熙甯望着眼神冷然的顧南沅,突然察覺到了她們隔開的距離,以前的親密無間蕩然無存。
“你…..可以這樣想。”聽到陸熙甯提絕交,顧南沅收起那些紛雜的記憶,同意了陸熙甯的猜測,同時有幾分輕松。
她們回不到從前,她做不到原諒,也沒心去玩幼稚的報複,彼此疏遠,如上一世作爲最熟悉的陌生人,可能是最好的結果。
“你果然是要鬧絕交,好,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陸熙甯憤恨的剁了剁腳,丢下這句話跑回了教室。
顧南沅慢慢跟着她走去教室,發現陸熙甯趴在桌子上哭,四周圍了幾個女生正在安撫她,其中就有曾經在初中跟她關系最不好的一個女生——付曉曉。
付曉曉一直愛在班裏拉幫結派的針對顧南沅做事和說話,上一世的時候,顧南沅最初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了她,才會這樣受她針對。
後面明白是女生之間有些可笑的嫉妒和打壓心理,顧南沅才覺得初中遇到她這樣的“毒/婦”,是人生倒了大黴的事。
就因爲她長得漂亮,學習好,受老師追捧,所以同爲漂亮女生,卻學習不好的付曉曉,覺得她的存在,搶走了班級風頭,開始搞小動作來打壓她的風頭。
其中顧南沅會在介意甚至自卑過高的身高,就是拜付曉曉惡意的針對所賜。
初一,顧南沅剛剛進入這個班級,那時候班裏的男生普遍還沒有發育,但她卻已經長到了一米七,是班級中最高的學生。
一開始并沒有人關注她的身高,是付曉曉在背後傳來很多話,才造成班中很多人把她比男生還高的身高當成笑話來傳。
這些笑話,對于說的人也許隻是個不過心的一件事,但卻給了青春期的顧南沅很多壓力,甚至錯誤的因此自卑起這件事。
還是顧語及時發現了這個問題,和俞修一直換着法子開導顧南沅,顧南沅才慢慢正确的認識自己的
外在發育,接受自己。
隻是青春期要毀掉一個人,有時候真的太容易了。
某些女生小群體的勾心鬥角,擁有的龌蹉跟惡毒,是顧南沅常常想不通的存在。
擡頭看了一眼已經沒有在哭而是笑着跟付曉曉說話的陸熙甯,顧南沅突然沒有在走上去坐到她身邊位置的想法。
“下學期開學就換座位吧。”
最後看了一眼陸熙甯,顧南沅轉身離開了教室,按考号先去了階梯教室準備期末考。
之後因爲考試,南沅都沒有在回教室,全泡在階梯教室考場和學校圖書館,隻在最後一天回去聽放假通知。
從班主任那裏知道她們擁有20天的寒假,顧南沅也有幾分高興走出教室,去到停車場。
“沅沅。”
吳野和俞北哲已經等在那裏,還是兩輛自行車,但是回去的時候,因爲放學車多人多,俞北哲和吳野都堅持不讓顧南沅自己騎車。
争不過他們,顧南沅坐到了俞北哲的車後。
路上因爲跟陸熙甯家同方向,他們遇到了陸熙甯跟付曉曉一群結伴回去的女生。
迎面碰上,陸熙甯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對着顧南沅高傲的甩了背,這個有點甩臉的意味動作被俞北哲看到,他有些惱火,準備騎車過去問她什麽意思,是不是在欺負顧南沅,卻被顧南沅拉住,叫她别理那些無聊的人。
她一點跟陸熙甯跟付曉曉她們糾纏的心思的都沒有,她重生後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根本沒有空餘閑心去理睬她們那些無聊的小把戲。
“哥,到了前面路口車少的地方,你跑步練球,我來騎車吧。”
顧南沅跟俞北哲打商量,俞北哲就取笑她想騎車玩。
“最近幾天,你是騎車騎上瘾了,每天争着騎,不過你技術還是不行,可不能一個人上公路騎了玩。”
俞北哲難得有哥哥範的叮囑顧南沅,顧南沅在他背後沒有說話,隻是很心塞她的平衡感。
她最近想多騎自行車,目的就是想提升下她那走路都會摔的平衡感。
“哥,今年你壓歲錢全借給我吧,我想去報班學跳舞吧,我一個人的壓歲錢可能不夠。”
顧南沅坐在車後,盤算了下她的小金庫,發現她能動的資金可能點不夠後,開始外借她哥的。
“跳舞?你不是最不喜歡學嗎?小時候媽媽給你報班,你上幾天就不去了。”
俞北哲神經粗的抓錯顧南沅話裏的重點,但是還是在顧南沅追問他借不借的時候,說到時候會把壓歲錢全拿給她。
借到俞北哲的壓歲錢,顧南沅開始興奮的在心裏精打細算她的暑假比賽計劃。
“哥,你記得别跟媽說漏嘴我要去學跳舞,知道嗎?”
一起上樓回家的時候,顧南沅叮囑俞北哲,俞北哲點點頭表示知道後,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家,有些意外的看到俞修和顧語穿的有些正式的等着他們。
吳奶奶那些帶着曆史感的小調,曾是顧南沅幼時最愛模仿的聲音。
顧南沅把吳奶奶當親奶奶,一直想等長大了,好好孝順吳奶奶,但是吳奶奶卻沒有給她機會,以那樣怨恨慘烈的方式自殺在兒子兒媳面前。
“吳奶奶,小野哥哥,最近常玩電腦麽?”想到那場慘事,顧南沅忍不住睜開眼問吳奶奶。
“最近不常玩電腦,迷那什麽p死的遊戲機,玩上就不撒手,我都說不動他。”吳奶奶說到這,也有幾分愁意。
“小野腦子沒你聰明,學習也沒阿哲刻苦,還貪玩這些遊戲,這都要期末考還沒學習的心,等考差了,他爸媽過年回來,還不知道要怎麽打他。”
“吳國......吳叔叔和阿姨今年回來過年?”顧南沅差點直接念出吳奶奶兒子吳國剛的名字,好在反應快收住了。
記憶中就是吳國剛夫妻這次回來,不滿意吳野的成績,偷偷把吳野送去了一個封閉式寄宿學校。
吳野被送走,吳奶奶和顧南沅兄妹才知道,去追問吳國剛夫妻,把吳野送去哪個學校了,他們不說名字,隻說是一個能把吳野教好成績的學校。
但是吳野這一去,沒有被教好成績,而是被教死了。
吳野是在寄宿學校割腕自殺死的,是用磨尖銳的石頭割的。
顧南沅不知道吳野在寄宿學校的兩個月經曆了什麽,才選擇以這樣痛苦絕望的方式割腕自殺,沒見到他的屍體,但是傳聞他在學校受到了虐待,身上很多挨打的痕迹和燙傷,最嚴重的是一根胸骨斷裂。
聽到吳野死了,跟他從小玩到大的顧南沅兄妹都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手帶大他的吳奶奶更是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一直崩潰的質問兒子媳婦背着她,到底把吳野送去哪了?不是說送去好好學習的地方,爲什麽會受到這樣的虐待,正常學校誰給他們的膽子,這樣虐待孩子,她要去告他們。
吳國剛夫妻先不說他們把吳野送去了一個什麽樣的學校,吳奶奶逼問不出學校名,氣急的直接要上警察局報案,他們攔不住後才說,他們把吳野送去了了一所管教“問題學生”的私立學校,那學校已經給了他們夫妻一百萬,跟他們私了吳野“自殺”這件事。
那一天,顧南沅才震驚的知道,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可怕的私立學校和吳國剛夫妻這樣面目可憎的父母。
可怕的私立學校建立的目的不是教授知識,而是幫家長剔除孩子身上的“惡習”,這些惡習包括網瘾,早戀,打架,叛逆,逃課,愛打扮等等家長們主觀認爲不好的“惡習”。
所以吳野隻是因爲愛玩電腦遊戲,沒有聽他們的話不玩電腦,就被他們以戒網瘾的名義送了進去,最後死在裏面還被父母以一百萬給“抛棄了”。
吳國剛夫妻間接害死吳野後,還收錢私了吳野被學校虐待自殺,成了壓倒吳奶奶最後一根稻草。
她帶着沒阻止吳野被送去寄宿學校的悔恨跟對兒子兒媳的失望,抱着吳野的遺像跳了樓。
.......
吳奶奶和吳野的死後很長一段時間,顧南沅都難以從失去他們的痛苦中走出來。
那段時間她雖然怨恨逼死吳野的私立學校,但更怨恨那對親手把吳野送進魔窟,還拿他賣命錢私了的父母。
因爲這股強烈的怨恨,顧南沅帶着滿腔憤怒和哀傷,還寫下了一首歌,去宣洩她對吳野父母所作所爲的厭惡和譴責。
那首歌不管是旋律還是歌詞,都充滿了她想對外咆哮情緒,是顧南沅人生中,自創的第一首暗黑曲風歌曲。
這首歌創作出來後,因爲裏面有對父母長輩過于極端的控訴,她一直沒有對外唱過,但在她進入娛樂圈第一年,她卻很想把這首歌發表出去。
因爲那一年,網絡曝光出了一所類似吳野呆過的管教“問題學生”的學校。
從各地學生的爆料中,顧南沅才震驚的發現,這樣扭曲滅絕人性的學校在十多年間,居然從沒有被取締,而是經久不衰的一直開在全國各地,毒害了不知道多少學生。
那時候她發聲呼籲取締查封這樣的學校,但是作用不大,還看到一群站住來支持這類學校的家長團。
看到家長團的時候,顧南沅想到了吳國剛夫妻令她感到作嘔面容,想到了慘死的吳野跟吳奶奶,所以才想對外發表那首歌,去表達和抵制些什麽。
顧南沅連MV都想好了,但是那首被取名爲《提線木偶》的單曲,卻因爲種種原因并沒有得到公司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