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高塔呈現螺旋狀,高聳入雲,表面的黑色同樣是由一層又一層的血污凝固而成,幽邃而恐怖,高塔帶有一種懾人的氣勢,仿佛隻要凝視一段時間,自己的靈魂會被拉入其中,萬劫不複。
羅森将手放在大門上,隐隐能夠聽到來自塔内那低聲的鳴泣與哀嚎聲,或許是千年以來在這裏死去的亡魂的呼喊。
他雙眼泛起金炎,手上微微用力,那高大的門扉便立刻轟然破碎。
在碎片之中,一團黑霧噴湧出來,試圖将羅森吞噬,但黑霧一接觸到那金色的明焰就即刻消散,無法存在。
“這是無主的靈魂構成的幽魂嗎?”
羅森能夠從那些黑霧中感受到無限的痛苦與絕望,他揮了揮手,一把火燃起,将周圍的黑霧盡數焚燒。
“安息吧。”
他往前走了兩步,才發現塔内的空間比起外表看來要寬闊得多。
這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區域,天空中仍然懸挂着那輪黑色的太陽,并不見什麽樓梯之類的,很明顯,高塔的外形隻是一個幌子,這實際上是一個獨立的半位面。
羅森回過頭,看到那一扇大門就這麽突兀地伫立在荒野上,蒼涼而悲壯,在荒野的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大門,想必這裏通往不止一處聖域,甚至羅森猜測,這些門扉後面,或許是截然不同的其他世界。
女神當年就是在這裏管理祂手下的諸多世界,對抗混沌之民的。
羅森繼續向前,他踩到了一些硬質的東西,掃了一眼,發現這些都是白骨。
骨頭已經看不出來自什麽人,什麽生物,因爲經過長年累月的風華,絕大部分的骨頭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形狀,隻成爲白骨堆的一個零件,聚集在此。
這樣的骨堆還有很多,就像一座座丘陵,遍布整個空間。
跨過白骨堆,羅森又發現地上開始變得濕潤而粘稠,半幹未幹的血液甚至在某些地方凝固成一團。
這裏,羅森已經可以看到一些殘存的屍骸了,這些屍體不但有人類,精靈,菲魯特族與艾爾族,也有巨龍,混沌魔物,甚至羅森還看到了一些不屬于這個世界,就連傳說中也鮮少提及的異域生物的屍體殘片。
前方隐約有着什麽東西,但一片淡淡的霧霭遮擋住了視線,也遮擋住了羅森的感知力,他隻能往前繼續走。
越過那一片區域,羅森看到的是堆積如山的屍體。
這些屍體似乎剛剛死去沒多久,血液還不時向地面滴落,血肉蠕動,構成了肮髒的地面,一根根黑色的柱子上穿插的是層層疊疊的屍體,分外驚悚。
在這極端污穢與邪惡的世界中,羅森看到了一個王座。
那王座的基地是皚皚白骨,不可名狀的蠕動着的血肉構成了王座的主體,在王座之上,坐着一個人。
那人一襲長裙,白衣勝雪,赤足,端坐于王座上,她有着銀色的長發,绯色的眼眸,不知爲何,羅森覺得這名少女的長相與愛蘭德爾有幾分神似。
少女安坐在一片污穢的世界中,自己卻纖塵不染,聖潔與污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給人一種精神錯亂的感覺。
“你終于來了。”
少女開口,是清脆如風鈴般的嗓音,充滿着天真無邪。
“你是誰?”
羅森實際上已經有了答案,但還需要得到确認。
“你可知道這裏叫做女神聖域,那麽我是誰?”
少女沒有正面回答羅森的問題,反倒是打了個啞謎。
“你就是女神?”
羅森終于說出口,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女神竟然會是以這種形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比起‘神’這個稱呼,我更願意稱呼自己爲管理者。”
少女說道,她一隻手把玩着自己的發梢,以淡然的眼神看着羅森。
“你不是應該還在沉睡之中嗎?”
羅森有些好奇,眼前的女神看起來倒是沒有那麽冷淡,于是他也就随意提問,同時注意着周圍的狀況。
“嗯,準确來說,我的确是在沉睡之中,在這一片聖域裏,無法幹涉到外界,隻能緩慢恢複力量,和沉睡并沒有區别。”
少女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似乎對現狀也沒什麽不滿。
“這些人是?”
羅森又看了看外面那堆積如山的屍骸。
“這些是千百年來,試圖闖入女神聖域竊取我力量的凡人。”
少女笑了笑,那笑容無比純粹,但反倒與她口中的話語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更顯殘酷。
“你把他們都殺了?”
羅森确認道,但少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另一個聲音回答了羅森的提問。
“我把他們都殺了。”
一道清冽的聲音從羅森身後傳來,這聲音羅森就算化爲灰燼也認得出來,他側過臉,看到了對方的身影。
灰發,湛藍的眼眸,蒼之劍聖格雷修斯拄劍屹立,悠然自得。
“你怎麽會在這裏?”
羅森首先感到的是疑惑,根據聖者的命運,格雷修斯也應當要被女神抹殺,理應是同女神敵對的勢力,但現在看起來,他反倒成爲了女神的守護者,在這裏驅逐侵入者?
“我爲什麽不能在這裏,我本來就應該是女神的守護者。”
格雷修斯說道,他看出了羅森的疑惑,又補充道。
“你以爲我隻是普通的聖者嗎?不,我并非同尤斯蒂娅那樣,用完就可以丢棄的赝品,千百年來,在這長達七個紀元的輪回中,我從最開始便是守護她的聖者,每一個紀元,我會獲得不同的身份出現,與混沌之民戰鬥。”
“這到底是......”
羅森覺得自己似乎觸及了某個驚天大秘密,陷入了思考之中。
“但很可惜,這個世界已經步入了尾聲,我需要的,隻是保護這一片聖域的安全,将所有窺探到女神存在的人抹殺,僅此而已。”
格雷修斯說道,眼神冰冷,直視羅森。
“竊取了我力量的存在,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