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修女聽出了羅森的弦外之音,他雖然是在回答自己的提問,但實際上,已經脫離于這個問題,開始探讨強者所屬的貴族統治者陣營與民衆之間的關系了。
事實上,聖者這樣的強者之于貴族們,和貴族們之于民衆的關系十分類似,産生的都是手中握着權力的人面對比自己弱小,卻又是自己所依存的群體時會遇到的問題。、
但羅森的說法中,強者竟然要和普通民衆共同擔負責任,履行義務,乍一聽,這更像是工廠裏那些老闆和員工的感覺,貴族的天生高貴似乎被置若罔聞了。
抓住這一點,特蕾莎修女追問道,試圖讓羅森惹怒在座的衆位貴族。
“并不是這樣的,特蕾莎修女。”
但羅森搖了搖頭,否認了特蕾莎修女的猜測。
“如果說真的有什麽無可争議的權力,那麽應當是女神大人的權柄,我所說的,并非是将貴族的權力送給普通大衆,而是讓在座各位貴族,從大衆那裏獲取權力。”
“呃,這有什麽不同嗎?”
特蕾莎修女感到了困惑,在她聽起來,這兩句話是一個意思。
“首先,領主所以爲領主,是由于統治着一片領地以及領地上生活的領民,如果沒有這些,那麽領主這個概念便也就不存在了,你說是嗎?”
聽到羅森的問題,特蕾莎修女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沒有領土和民衆的貴族,隻不過是空有貴族的頭銜而已,無數的曆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得民心者得天下,衆叛親離者,不得善終。
“所以,領主與領民的概念是相對的,是互相依存的,貴族的權力也正是如此,如果沒有了可以統領的民衆,那麽貴族又有什麽意義,所以我才說,貴族的權力來自于人民。”
羅森的話有些繞,但特蕾莎修女還是很快就理解了,這是一種新穎的觀點,卻又讓人覺得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對。
“從這一點出發,我之前所講的貴族與民衆的權利和責任,便成立了。同時,我還有幾個措施,是針對這樣的體制的。”
羅森見貴族們都全神貫注地聆聽着,便開始了闡述。
“首先,以神術或者魔法提高生産力,據我所知,不論是聖堂,還是虹之塔,都對于農業工業有一定的研究,但這些技術都隻局限于各自陣營的内部,幾乎沒有開放給普通百姓,我認爲這保守并沒有意義,而我也準備了許多能夠應用于生産的方案,可以在今天之後就向所有的人公布,毫無保留。”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貴族們早就不滿于聖堂占據神術卻不肯将其使用在生産上,虹之塔之所以能夠得到許多貴族的追捧,便是由于他們支援了農業,讓國家變得富足起來,羅森此時的提議,正中這些貴族們的下懷。
這個時代的生産力隻能說是還不錯,擁有如此之多的魔法與神術,卻由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們而無法用于生産之上,隻一味地開發戰鬥用的技能,對于羅森來說這正是暴殄天物,他已經有了許多魔法改變生活的設想,移動終端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隻有當人民都能吃飽飯,穿暖衣服,住上穩固的房子,他們才不會心生不滿,才不會對貴族充滿仇恨,這是最基本的生活訴求,也是作爲貴族領主,應當提供給領民的。”
聽到羅森的話,愛麗莎公主微微點頭,她自小受到愛麗菲爾斯女王的熏陶,又和平民一起生活許久,自然能理解羅森的意思。
“其次則是普及教育。過去,貴族們不希望民衆們有太多的知識以産生過分的需求,但現在,我卻認爲隻有當人民的整體教育水平變高了,才能更好地維護國家的秩序,尊重契約,履行屬于自己的責任,這是文明的标志。”
羅森接着提出了教育問題,在他看來,這個世界的人口素質真是太落後了,識字的人都是少數,這樣的人更容易被邪教徒迷惑,也更容易被煽動。
“當然,這一切都要建立在第一點,提高生産力的基礎上,在生産力提高的情況下,才能滿足因爲知識水平提高而随之帶來的需求,而如果普及了教育,那麽我們就能得到源源不斷的高質量人才,這一點,從古代魔法與現代魔法的規模就能得到印證。”
羅森看向莉莉亞娜,恐怕法師們是對此體會最深的,古代魔法艱深晦澀,束之高閣,大多都是法師們遊曆世界,遇到一個兩個有天賦的孩子收爲學徒,這才令魔法有了傳承,而這樣的方法實在太過落後,甚至于很多原本有天賦的孩子被愚昧的村民誤以爲是惡靈附身,直接被坑殺,這也是古代魔法一直處于弱勢的原因。
直到利文斯頓閣下的現代魔法理論提出,法師們開始通識教育和開設魔法學院,這才培養了一大批現代法師們,讓法師崛起,成爲能夠與聖堂抗衡的一股力量。
“最後一點,則是要明确立法,司法,行政的權力,包括貴族在内的所有人都需要遵守法律,如果誰違反了法律,那麽就相當于違背了所有人的共同利益,違反了契約,那麽就應當被處罰,有關責任與權利的關系也應當被編寫進法律之中,以約束所有人。”
羅森的這最後一點也是最難實現的一點,這相當于變相地削弱了王權,如果就這麽直接提出來,一定會遭到強烈的反對,但他以前面那些例子做了鋪墊,反倒讓貴族們陷入了思考。
“各位,沒有約束的權力将會演變爲暴力,而在這制度之下,即便是聖者,也應該遵守規則,我們是秩序之民,應當建立秩序的國度,過去那肆意妄爲的紛亂隻會加速文明的滅亡,沒有規矩,便也沒有秩序,我希望能建立一個真正文明的世界,作爲強者,所有的力量也應該爲了大衆所使用,特蕾莎修女,這也是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