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個羅森的妹妹?”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銀發少女,她左右看了看,接着問道,露出了可愛的虎牙。
“唔,沒錯。”
缇娅當然知道塞西莉亞的身份,從某種意義上來,塞西莉亞應該是缇娅的姑姑,她快速将手中的雞腿啃幹淨,然後用餐巾擦了擦手。
“他人呢?”
塞西莉亞問道,她覺得眼前這位少女似乎有些眼熟,但她可以肯定自己并沒有見過對方。
“或許是和某位女士一起度過美好的夜晚去了。”
缇娅說道,她不清楚羅森與艾茵到底去幹什麽了,實際上,她并不熟悉那位名叫艾茵的少女,但從羅森的表現來看,那個人似乎與羅森有很深的因緣。
“是嗎,還真是和某個聖者如出一轍的人呢。”
塞西莉亞坐到了缇娅的身邊,不知是不是她采用了什麽特殊的手段,周圍的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位銀龍小姐的出現,還是依舊沉浸在宴會之中。
“我稍微調查了一下賓客的名單。”
她說道,瞥了缇娅一眼。
這位幼女正喝下杯中的紅酒,雖然未成年人飲酒的畫面似乎有些禁忌,但缇娅實際上已經有幾百歲了,所以算是合法的幼女,因此沒有什麽問題。
“你們的确是來自布納吉恩,尤利西斯家的缇娅與羅森。”
塞西莉亞接着說,見缇娅沒有任何異動。
“不過布納吉恩那個地方我記得應該是一個破落的小鎮,沒想到居然能培養出你們兄妹這樣的人才。”
下午羅森與格雷修斯比試的事情早已傳開來了,雖然羅森的名字被隐去,但塞西莉亞還是立刻就猜到了那位劍術卓越的年輕貴族到底是誰。
畢竟,能夠與塞西莉亞有那番深刻對話的人,無論有怎樣的才能都不足爲奇。
“閣下過獎了。”
缇娅雖然看起來沒什麽波動,但内心倒是很慶幸這幻境的僞裝能力,否則他們估計要被塞西莉亞識破了。
“既然你的兄長不在,那麽早上的延續,就問問你好了。”
塞西莉亞沒有放過缇娅的意思,她追問道。
“你們是從哪裏聽到薪火這個說法的?”
缇娅思考了一下,然後才答道。
“我的家族有一些秘密。”
她這句話既是謊言,也是真話。
一方面,“尤利西斯”家對于這些事,應該的确是并不知情的,而另一方面,缇娅本身,對于這些事情,的确了解不少。
“秘密?這可真是有趣。”
塞西莉亞的視線落在缇娅身上,越發覺得對方身上有一股異常熟悉的味道。
“既然是秘密,那麽我也就不追究到底了,我隻是想問,你們對于這場戰争,如何看待。”
塞西莉亞口中的“你們”,既包含了凡人的意思,也包含了缇娅背後隐藏的秘密的意思。
“這場戰争?”
缇娅反問,思考片刻,才開口答道。
“這場戰争一定會勝利,但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會異常沉重。”
“這個我們早有預料。”
塞西莉亞清楚,早在聖者齊聚的時候,擁有預知能力的艾薇尼娅就告知過他們,或許這場戰争将會是聖者們所經曆的最後一場戰争,她的能力雖然不能直接作用在聖者身上,但也能通過未來的諸多線索,推演出這個答案。
“所謂的聖者,就是被女神選中,承載恩澤,卻也被掌握了命運的人,這是等價交換。”
“哪怕這份和平不能持續太久?”
缇娅問道,她知道在千年之後,大地又将陷入紛亂,聖者們的犧牲,僅僅讓這個世界苟延殘喘了一千年,所以才這麽說道。
“對于生于戰亂時節的我們而言,即便一天的和平,也是和平,你知道嗎,巨龍生來就是女神麾下的戰士,在遙遠地不知道幾時的過去,便是巨龍與試圖入侵這個世界的外敵作戰,這戰争遠比現在慘烈,也持續得更久。”
說着,塞西莉亞小口啜飲着杯中的紅酒。
“這些都是在我覺醒血脈之後才知曉的,和平并非我們世界的主軸,戰争才是永恒的命題,所以我們才會爲了哪怕短暫地幾乎覺察不到的和平而奮戰。”
遲疑了片刻,塞西莉亞笑了笑。
“真奇怪,我本來沒有和其他人說過這些事的。”
“你擔負的太多了。”
缇娅知道塞西莉亞的結局,她的一句話也包含了雙重的意思。
既是在感慨巨龍們因爲血脈傳承而必須要背負的命運,也是在感慨塞西莉亞在千年之後,繼承火種燃燒自己,延續原初之火的火爐。
“是嗎,這些年以來,都已經習慣了。”
塞西莉亞說道,看着台上的克洛諾.伊利斯,這位淳樸的少年正露出和善的笑容,聆聽着幾位貴族的交談。
聖者們大多已經離開了座位,艾薇尼娅不知所蹤,裏德.格雷則與幾位貴族千金談笑風生,維綸.艾斯利夫正在同幾位身穿長袍的法師們讨論着什麽。
至于格雷修斯與瑞文戴爾公主,早就不知所蹤,大家也都對兩位新人的舉動心照不宣。
在這個時代,訂婚在某種意義上就等同于大婚,在這之後,瑞文戴爾公主就将随同格雷修斯一起,趕赴前線,進行接下來的戰鬥。
而今天,可以算是他們最後溫存的日子。
一瞬間,缇娅有些恍惚,據她所知,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犧牲,十不存一,然而此刻,人們卻爲了那短暫的歡樂而慶祝,展露真摯的笑容,仿佛明天的戰争并不存在。
與擁有漫長壽命的巨龍或者精靈不同,人類總是活在當下的生物,短暫的壽命與孱弱的身體也給予了他們比其他種族更加敏感的内心,缇娅與人類接觸這麽多年,自己似乎也變得有些不那麽像巨龍了,更何況是與克洛諾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塞西莉亞。
“享受宴會,然後全力奮戰,無悔地死亡,身處我們這個時代,隻能如此。”
塞西莉亞說道,似乎有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