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缇娅，雙眼微微閃耀着黃金的光芒，胸口正大幅度起伏地喘着氣。
她看向廣場另一端，羅森與佐伊的交戰。
佐伊的胸口正中央，一柄耀眼的陽光之槍貫穿了他的身軀。
“咳咳咳......”
他後退幾步，接着兩手一揮，将羅森直接彈開了十幾碼。
佐伊有些站立不穩，顯然，三發陽光之槍對于他而言并不是可以忽略的傷害，但似乎也沒有達到威脅他生命的程度。
“沒想到你們竟然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笑了笑，佐伊伸出手，輕輕握在尚未解離的陽光之槍上。
然後，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将其拔了出來。
撲哧——
血液随着陽光之槍而噴湧出來，但佐伊對此視若無睹。
陽光之槍在他手中支離破碎，化爲光的粒子飄散。
“陽光之槍，在我有生之年還能親眼見到這個法術，真是太幸運了。”
佐伊并沒有因此而惱怒，反而像個孩子一般爲着新奇的事物而感到興奮。
“如果我們不是在這裏遇到的話，我一定會将你們好好收藏在實驗室，當做最珍貴的寶物。”
他說道，手中開始編織混沌魔法，竟然是與陽光之槍如出一轍的混沌長槍。
佐伊明顯是第一次見到陽光之槍，但卻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複現出來，可見他魔法的造詣之高。
“但很可惜，我必須殺掉你們。”
“等等。”
缇娅開口，令佐伊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
“在此之前，我可以和保羅說幾句話嗎？”
“你說什麽......”
佐伊反問道，但明顯可以看出他的手有幾分動搖。
“什麽意思？”
羅森也不清楚缇娅的用意，因爲根據佐伊所說，剩下的幾名法師早已被他所殺，甚至他還冒出保羅來隐藏自己的身份。
“先前我用魔法檢查過你的身體，并沒有任何混沌的力量殘留，我并不是在炫耀我自己的感知力過人，但這的确有詭異。”
缇娅說道，看着佐伊的雙眼。
“直到看到了先前，混沌之民占據尼爾瓦身體的模樣，我才有了答案，那就是，你既是佐伊.馬卡爾，同時也是保羅.皮埃蒙特。”
“什麽！！？”
最驚訝的，反而是佐伊。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和那個懦夫......”
“你這具身體究竟是誰的，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在你的大腦中，有兩個意識共存。”
缇娅緩緩說道，并不慌張，反倒是佐伊，逐漸開始陷入迷惘。
“你殺掉了保羅，但同時，也将他的一部分意識融入了自己的意識中，這是連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換句話說，先前與缇娅和羅森等人在一起的，實際上的确是保羅的人格，這才令缇娅無從覺察，而佐伊，則在不知不覺中，将那段時間給忽略了。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和那家夥融合在一起......”
佐伊喃喃自語道，接着仿佛突然發現了什麽，捂住了自己的臉。
一瞬間，所有人仿佛被什麽東西聯系到一起般，眼前出現了無數的畫面。
羅森看到了更爲年輕的缇娅在揚着白帆的長桅帆船上旅行，看到了冰封的群山和永凍的雪原，看到了戴佛斯與格曼并肩戰鬥的畫面，看到了漫天的黃沙，看到了自己與冬狼領主搏鬥的場景，看到了不息的暴風雨。
他也看到了佐伊，畫面中的他比起現在要年輕許多，這位孤僻的少年正在桌邊演算着什麽，旁邊則是一群閑聊的法師學徒，他們一邊玩樂，還時不時捉弄一下一旁埋首于卷宗之間的佐伊。
在這孤獨的少年時代，佐伊的身邊，僅僅有一人陪伴，那便是保羅。
與佐伊截然不同，保羅自小便是周圍人的中心，被譽爲天才的少年，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但事實上，并沒有任何一個人試圖去理解他。
被人嫌棄的孤獨者與被人仰慕的孤獨者。
正是佐伊與保羅。
“......佐伊，該讓這一切結束了。”
“佐伊”開口，卻是截然不同的溫柔音調。
“不，你不能奪走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一切！”
表情一變，佐伊駁斥道。
“在進入罪業之都......不，在最開始的時候，或許我們兩個人都在探求真理的道路上迷失了。”
保羅說道，接着張開了雙手。
“這位先生，我最後有一個請求。”
他顯然暫時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臉上露出苦悶的表情，對着羅森說道。
“說吧。”
握緊了長劍，羅森知道，現在是斬殺這個法師的最佳時機，但保羅的話，令他不容拒絕。
“如果我們兩個還有屍體存留的話，請将我和佐伊合葬在伊斯塔爾南邊的山丘上。”
“好。”
羅森微微點頭，然後，手中的大劍遞出。
一劍，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徑直貫穿了佐伊的胸口。
火焰燃燒之中，佐伊的臉色一變，露出了絕望而兇狠的表情。
“你不能奪走我的一切，該死的家夥！”
被火焰侵蝕的雙手中，黑色的光球炸裂，幾乎就要将羅森籠罩。
但——
“停。”
僅僅一個詞，那近乎無可遏制的爆炸竟然就這麽被收斂起來，消失在佐伊的掌心。
佐伊越過羅森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發出這聲音的少女。
缇娅雙眼正閃耀金色的光芒，與常人的瞳孔不同，那是一對金色的豎瞳。
“居然是......”
佐伊的話沒有說完，整個人便被熊熊烈焰吞噬，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羅森收起劍，回過身，缇娅已經與先前并沒有任何不同。
他當然清楚那是缇娅的手筆，但看來，對方似乎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羅森也就不便過問了。
佐伊的身體化爲了灰燼，僅有一枚紫色的結晶留存。
不過還沒等羅森撿起那枚紫色結晶，一陣金屬的響動又令他和缇娅警覺起來。
在他們兩個面前，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亡靈騎士，正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手中幾近破爛的長劍，正顫抖着舉起，正指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