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嘗試着動了動手腳,卻被鋼鐵的鎖鏈緊緊束縛住無法移動,這片區域似乎有什麽古怪的地方,愛蘭德爾無法驅使自己的力量,現在的她,就如同一個失去了提線的傀儡,動彈不得。
恍然間,她想到了剛才所見的景象。
曾經的同伴變爲不可名狀的怪物,一直以來仰慕的青年則是罪魁禍首,愛蘭德爾感到一陣眩暈,各種複雜的感情湧上心頭,不由得輕聲發出痛楚的悲鳴。
“你醒了嗎?”
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這在過去是令愛蘭德爾憧憬的聲音,但現在,卻是恨之入骨的聲音。
“帕海貝爾......你不是帕海貝爾!!?”
愛蘭德爾無法感知到他人的存在,她此時就如同一個無助的小姑娘,隻能依靠言語來給予自己勇氣。
“不不不,我正是帕海貝爾.奧德修斯,你所熟悉的那個人,愛蘭德爾。”
說着,對方打了個響指。
一瞬間,愛蘭德爾感到強烈的光湧進自己的眼睛裏,她的鼻子開始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視線也恢複正常,僅剩所有的力量,依舊被封印着無法使用。
看來是某種感官遮蔽術,她暗自思考道。
這個時候,愛蘭德爾才發現自己正被緊緊綁在一個十字架上,周圍的景象似乎是一個大廳,血色之月的光芒灑下來,讓整個環境都泛着一股詭異的光。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裏應當是拜倫維斯大聖堂最高的那座塔樓上,一年之中,隻有新年來臨之際,主教才會來這裏進行禱告,向女神祈求一整年的平安。
“還有些時間,就這麽幹等着似乎太浪費了。”
帕海貝爾正坐在愛蘭德爾對面的長椅上,一手托腮,原本儒雅的臉,此時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出幾分邪性,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接着說道。
“如果這是在我們過去閱讀的那些傳奇故事裏,現在應當是所謂“反派自白”的時間了吧。”
他打趣道,但愛蘭德爾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你把帕海貝爾怎麽了?”
她質問道,眼前這名青年顯然和自己認知中的相去勝遠,她懷疑是邪教徒冒充用以擾亂人心的。
“我就是帕海貝爾啊,可憐的愛蘭德爾,難道你要我把過去的那些山盟海誓都重複一遍才肯确認嗎?”
帕海貝爾無奈地攤了攤手,他身上依舊是那件牧師的長袍,卻顯出另一個意義上的驚悚感覺來。
“你......”
愛蘭德爾一時語塞,她與帕海貝爾的那些誓言應當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但心底裏,她又懷抱着一絲僥幸。
“不過話說回來,你所熟悉的帕海貝爾又是怎樣的?”
帕海貝爾站了起來,一步步靠近愛蘭德爾,輕輕托起她的下巴。
“成熟?穩重?溫柔?拜倫維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牧師?”
“呸!”
愛蘭德爾啐了一口唾沫,卻在距離帕海貝爾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魔力壁壘,青銅階......你什麽時候?”
這正是魔力壁壘的體現,愛蘭德爾有些吃驚,原本帕海貝爾表現出的不過是黑鐵上遊的實力,難道他一直在隐藏實力?
“還是來說說關于帕海貝爾的事吧,我的愛蘭德爾。”
他微微一笑,接着,愛蘭德爾隻覺得一陣頭疼,一副朦胧的景象便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那是一個衣着光鮮的貴族,流連于花柳叢中,對着女神許下了誓言,卻在對方大着肚子來找他的時候一臉冷漠,徑直将那女子踢出了家門。
“這是我的父母,一個貴族與***很尋常的搭配。”
帕海貝爾的聲音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平淡無比,仿佛在訴說晚餐的菜式。
“我的母親在生我的時候就因難産而死,對于一名**來說,生育實在是過于愚蠢的行爲。”
愛蘭德爾見到一個瘦弱的男孩在被一群孩子欺負毒打,卻隻能抱頭痛哭。
“在我五歲的時候,我就被那勢利眼的老鸨踢了出來,流浪幾個月之後才進入孤兒院,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爲自己得到了救贖。”
愛蘭德爾眼前的景象變成了這個小男孩進入孤兒院,與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其他人相遇的畫面,溫馨而甜蜜,令她鼻頭一酸。
“但事實證明,這個世界的惡意遠不如此。”
畫風一變,原本粉色的畫面立刻變得陰冷起來。
開辦了孤兒院的富商來到這裏,掃視一圈孤兒之後讓院長帶走了不過十歲的帕海貝爾,本來還以爲是得到嘉獎的少年,卻被帶到了富商的床上。
眼前出現了醜陋而肮髒的一幕,富商猥瑣的笑容,院長淡淡地在門外等候,少年的求饒與悲鳴。
愛蘭德爾試圖閉上雙眼,但直接在腦中浮現的畫面卻容不得她拒絕。
“那真是比噩夢更加恐怖的五年,幾乎每個月,我都會遭到這樣的待遇,我想過反抗,但那隻會換來看不見傷口的毒打,他們甚至會拿其他人的性命來要挾,我隻能默默忍受。”
帕海貝爾的話語聲中第一次出現了感情的波動,那是隐忍的憤怒,是幾欲爆發的仇恨,是極度壓抑的痛苦。
“不過一切的轉機,在我十三歲的那一年出現了。”
帕海貝爾隐去了一段經曆,而是直接跳轉到了一段令愛蘭德爾震驚的畫面。
那是下身一片血肉模糊的富商,面露驚恐倒地而亡,是慌亂無措的院長捂住鮮血噴湧的喉嚨跪倒在地,是逐漸燃起的火焰,吞噬整個孤兒院的場景。
“我殺掉了那兩個卑劣的家夥,爲了不引起他人的懷疑而燒毀了整個孤兒院,雖然在這之中有所犧牲,但我卻保護了剩下的人不會再遭到同樣的待遇。”
愛蘭德爾啞然,自己一直以來痛恨的家夥,居然就是一直以來深愛的人,這巨大的沖擊令她難以承受,長期以來支撐她活下去的信仰和複仇之心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愛蘭德爾仿佛聽到自己心中某個脆弱的東西嘩啦破碎的聲音,她猶如缺失了重要齒輪的機器,一時間停止了運轉。
“......嗯?好像有不安分的家夥闖了進來,居然能擊敗索拉爾,恐怕在這拜倫維斯裏,應該屈指可數......”
輕撫雙目已經失去所有焦點的愛蘭德爾臉頰,帕海貝爾感知到有不速之客進入了拜倫維斯大聖堂的大廳,腦中頓時閃過好幾個身影,但随即又搖了搖頭。
“無妨,約瑟夫早已守候在大廳,雖然與索拉爾常年不合,但他可是我最高的傑作之一,想必一定能爲真神的降臨立下功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