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走道和園區的一片花圃,蘇祖快步直逼對方身後,眼看對方就到了圍牆根邊上無路可退。
結果,再次出乎他的意料,這名身形矮小的小偷不但對黃石訓練基地熟悉,而且真的很有幾把刷子,三米高的圍牆,他在牆角兩面的圍牆左右一蹬,兩手抓住牆頂,一個縱身,就翻了過去。
“我……”蘇祖呆了下,張嘴就想吐槽,“這身手動作,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翻個三米的圍牆,普通體育好點的學生都能完成,但被人急追着還能這麽順溜的,一踩一躍就過去的,那可不多見。這對力量,身體協調性,彈跳力都有一定的要求。
眼看着對方已經爬上了圍牆,馬上要翻過去,蘇祖剛剛減下的速度猛地又提了起來,啪啪啪快速的一個沖刺,他身高足夠,也不用學小偷那樣兩面蹬牆才抓得到圍牆上方。單腳在牆面一踩,直接抓到了牆沿。
“呼……”蘇祖輕出了口氣,圍牆的頂部牆沿是粗粝的水泥顆粒,原本似乎還有着一些玻璃碎片鑲嵌在上面,隻是不知何時被人全部磨平了,有些粗燥感,但卻不紮手。緊跟着雙臂用力,腳在牆面上一蹬,一下也翻了過去。
牆外面就是開闊的街道,街道另一邊是連綿的民房和各種老舊的胡同。
背着書包的那名小偷兩腿邁得飛快,正在穿過街道。
蘇祖從牆上一落地,緩着蹲了下身,也不停留緊跟着也朝街對面跑去。
平路上跑,這名小偷動作雖然快,但怎麽也不會是一個國内當前最好的短跑健将的對手,沒過幾秒鍾距離就拉進了。
但每每在這個時候發生異常狀況,這名小偷的動作特别靈活,經常在蘇祖已經跑到人身後的時候,一個折身扭轉,翻牆,越過各種障礙物。
從訓練基地的宿舍樓到外面的民房居民區,一追一趕的差不多持續了有兩分多鍾,跑在前面的小偷突然腳一瘸一拐,在一條胡同口的死角前停了下來。
“挺能跑啊,怎麽不繼續跑了?”蘇祖看着停下來的小偷,朝他喊道。
小偷将背上的包朝地上一甩,轉過身看着蘇祖,額頭上冒着冷汗,輕嘶了一聲說道:“要不是我跟腱受過傷,你不一定追得上我。”
“追不上你?”蘇祖笑了起來,這個小偷還真有點意思。不過追人不是跑步,速度就算快,但對方很靈活,經常都從手邊溜了過去,真要抓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蘇祖這時候也看清對方的長相,年紀不大,可能也就二十左右,穿着一身髒兮兮的運動服。
“被你抓到了是我沒用,怨不得人,你送我去派出所吧。”小偷摸了摸腿,幹脆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倒也光棍,又看了看蘇祖一眼,“你練什麽項目的?這麽大個子,很靈活啊。”
“嗯?”蘇祖聽到這個名小偷問的這句話,覺得還是微微有些奇怪,“你以前是運動員?”
“呵!”小偷不置可否地嗤了一聲,“也算練過吧,看你年紀不大,哥哥勸你一句,早點退出這行當,這就不是人幹的事。”
“你這怨氣挺大的。”蘇祖算看出來了,這名小偷肯定也是練過的,還很可能在這個黃石訓練基地。不然不可能對地方那麽熟悉,運動員宿舍有什麽可偷的,你跑個大學宿舍裏可能電腦還能有兩台呢。
而且他看着個頭不高,但跑得不慢,身手特别靈活,換個普通人來根本不可能追的上。聽對方話裏的意思,似乎還受過傷。
“有什麽好講的,練了十幾年,受傷了被人一腳提出來呗。”小偷哂然一笑,擡了擡腳,語氣卻滿是嘲諷之意。
正在這個時候,蘇祖一路追賊鬧出來的動靜,黃石訓練基地也有人趕到了這裏。巷子這邊雖然人不多,但也有路過的,聽到熱鬧都圍了過來。
“張群文,又是你?!”
黃石訓練基地的門衛保安一趕到,頓時就認出了小偷,直接喊出了名字。
“對啊,就是我,你抓我呀。”叫張群文的小偷雙手一伸,滿是憊懶地喊道。
“還真認識啊?”蘇祖也是驚奇,門衛保安都能認得出來的人,那肯定曾經在黃石訓練基地呆過,而且時間不短。
“張群文,你是越來越出息了?”
沒過多久,人群裏又跑出了一個中年男子,跑過來走到張群文的面前,滿臉怒色,擡手就想打他。
“想打我啊,你打啊!”
張群文卻也毫不示弱,雖然坐在地上卻是臉一仰,昂着下巴就朝對方身邊湊,一幅随便你打的架勢。
“你……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中年男子手舉起又放下,最後一把抓起對方仍在地上的書包,刺啦拉開拉鏈,嘩啦啦地望地上倒。
令人驚奇的是,這倒出來的除了幾件衣服外,竟然都是一些面包泡面之類的零食,蘇祖眼尖地發現,竟然有兩包泡面好像還是上次陳建扔在宿舍裏的。
這什麽情況?
“這是黃石訓練基地的教練吧?”
蘇祖看着那個中年人,有些眼熟,好像在訓練基地遊泳隊那邊偶然還遇見過幾次。
此時,剛才呵斥小偷的那名保安看到中年男子出現後,慢慢地也朝後退了幾步。蘇祖湊到他身邊,低聲問了下情況。
這名保安也是最先看到蘇祖追人的,聽到蘇祖問起,才低聲說了下情況。
張群文,專業體操運動員,天賦極高,十二歲就進入國家隊了,拿下過在大運會團體和吊環兩枚金牌,出國參加過體操世錦賽。可後來一次訓練事故,因爲跟腱斷裂,就被迫退役了。
可能是心有不甘,又或者其他原因,反正退役後這一兩年一直都在幾個以前他訓練過的基地附近轉悠。沒錢了就在天橋底下或者公園之類的地方湊合,跟個流浪漢都沒什麽差别。
還經常溜進訓練基地偷東西,而且每次也不偷什麽貴重物品,就是跑宿舍或者食堂翻找一些吃的。
他在這裏訓練過,地方又熟悉,被人撞見過幾次,但很少被人抓住。
黃石訓練基地以前體操隊還在這邊訓練,因爲有這麽一個人,漸漸得也很少過來了。
那個出現的中年男子名叫鄒偉強,是以前張群文的直管教練,張群文退役後,他也離開了體操隊,在黃石訓練基地給遊泳隊的花樣遊泳做技術指導。
聽完這名保安的介紹,蘇祖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真的抓住又能怎麽樣,書包裏偷竊的根本沒有什麽貴重物品,運動員的宿舍裏又能有什麽,現金都翻不出幾張來。送到派出所也就是口頭教育幾句,能有什麽用。
“群文,聽我的話,你老老實實回家去吧,别再呆外邊了。”
場中張群文曾經的教練鄒偉強,幾次想動手,但倒出對方書包裏的東西一看,滿腹的怒火化爲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張群文這名小偷卻是雙眼赤紅,死死地盯着鄒偉強,咬着嘴唇一言不發。
“回去家吧,别再外面瞎混了。”
鄒偉強歎了口氣,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了錢包,将裏面的全部現都拿了出來,放在張群文面前。
“滾啊,你滾啊!”
就在鄒偉強放下現金轉身離開的那一瞬,一直跌坐在地上的張群文突然一把抓起幾張鈔票扔了出去。
“回家,我回哪去啊!我5歲練體操,我爸早死了,我媽改嫁了,我哪還有家啊。我沒讀過書,我沒文化,我能做什麽啊。我去工地裏幹活,可跟腱斷了用不上力啊。想給人當個看門的,人家身高要一米六五,你知不知道啊?!”
“我不要你可憐,我張群文,不是乞丐啊!”撕心裂肺的喊聲裏,張群文痛哭流涕。
“我也曾是冠軍,我也拿過金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