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就加入了SIS.MI。兩年前,按照任務安排,我和局裏的一個同事一道前往日本,潛伏進了一個神秘的組織進行卧底工作。因爲那個組織的成員都是用酒名來起代号,所以我們私下裏又把這個組織戲稱爲‘酒廠’,而我在那個組織裏的代号,叫做‘Margaux(瑪爾戈)’。”
回憶下去,就不可避免地談到了那段酒廠歲月,再看看自己如今的身體,也是感慨萬千。
綱吉:“那是一個怎樣的組織?”
“與你們黑手黨這種近乎于公開的組織不同,那個組織的一切都是個迷,迄今爲止我也隻是了解到了冰山一角而已。‘我們既是上帝也是惡魔,我們要逆轉時間的洪流,讓人死而複生’……這就是目前我所知的那個組織的目的,聽起來很中二對吧,但我卻覺得也許并非不可能。”畢竟返老還童這個階段,組織已經可以做到了,雖說丢失了解鎖這項成就的關鍵人物小哀同學,“至于組織成員的構成……”
說到這時,清美停頓了一下,想着措辭……組織的成員基本可歸類于包含她在内的一群可以開個迷你聯合國的假酒、以雪莉爲代表的叛徒、以伏特加爲代表的廢物、以貝爾摩德爲代表的窩裏反、以及琴酒。
啊,啊,這樣一解說瞬間覺得組織的逼格變low了,連帶着她的卧底任務都聽起來沒那麽高大上了……說不出口啊,說不出口。
“咳咳,總之就是……組織成員都很複雜啦。”
清美直接繞過了這個問題,接着講述和自己密切相關的部分:
“我和那位同事的卧底任務原本都進行得很順利,但是後來,還是出現了失誤。我的身份被懷疑,而一旦我被暴露,他也将受到牽連,任務就将宣告失敗……就在我卧底身份即将暴露的時候,他選擇了棄卒保車,通過自編自演的一場戲,主動揭露出我的卧底身份。就這樣,立了功的他在組織裏獲得更高地位并進一步深入組織内部,對于卧底工作而言是個很大的突破;而我,這個證據确鑿的卧底,則被抓起來審問,在沒有從我口中得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後,組織也失去了耐心,直接喂給了我一顆研發的毒.藥送我見上帝去。結果組織并不知道的是,那種藥有一定的概率能使人身體變小,我有幸成爲了小概率人群中的一員,沒有因此死亡,反而身體變回了十年前也就是十四歲時的樣子并且逃出了組織。之後,我找到了那種藥物的研發者,并且投靠了她和她的小夥伴。她當初也是服用藥物身體變小後從組織出逃的,也一直都在研究該如何讓身體恢複的藥物,目前她已經研發出了能夠讓身體暫時複原的恢複藥,剛剛掉進海裏的時候我服下了一枚,現在藥效看來還沒有結束啊。”
終于明白這一切是怎麽一回事後,綱吉不覺間感到了一份心安……大概是因爲,這次,終于完完全全地了解她了,終于認識了一個完整而真實的她,不再是隔着一層無法觸及的薄膜,而是能夠真真正正地觸碰到她。
也忍不住更加心疼她,這個經曆過太多的姑娘,“那麽,你怨恨那個放棄了你的同事嗎?”
“我并不怨恨他,畢竟在當時的狀況下,他那種做法是最有價值的,那也成爲了他後來越發深入内部的基礎。我隻是後來有段時間……有些迷茫,因爲這件事情和當初我那次失敗的任務某種性質上很相似,但是我和那位同事卻是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那麽,我和他,究竟誰的決定是正确的?我曾經一度在心中質問自己,甚至陷入了一種心魔中。”
說着說着,清美卻是輕笑出聲,綠色的眸子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但是……後來,這将近四個月的作爲‘淺川清美’的生活,卻是拯救了我,或者說是我遇到的這些新的同伴們拯救了我。那個同事和我的做法,并不是簡單地用‘對與錯’就可以來衡量的,隻是我們内心所重視的東西從來都是不一樣的,我們都隻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罷了。他的選擇并沒有錯誤,而我也不後悔我自己的決定,因爲我知道,不論是我投靠的那位大佬的一夥人,還是學校裏的那些同學,如果有一天又遇到了那種需要做出抉擇的情況……我依然會選擇保護他們。”
一瞬間,綱吉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年少時,他也曾不止一次堅定地表示過,“我一定會保護我的同伴”,這也是支撐他戰鬥的理由和動力。
記得當年剛剛正式進入彭格列總部時,在第一次與家族的那些元老們交談時,即使頂着元老們不屑、不滿甚至憤怒的眼神,他也依舊堅定地說出了他的心裏話——金錢、地位、名譽,這些都不是他所渴望的,甚至于彭格列家族的興衰榮辱他也并不在乎,他隻是想要守護家族裏的每一個成員,爲他珍視的同伴們而戰。
他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了,爲什麽清美會一直吸引着他,最初也許是因爲她像是一首充滿了各種謎題的詩歌,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索,但後來,之所以吸引他,是因爲從本質上來說……她和他是一樣的。
兩個有着相似靈魂的人。
“清美,我……”
綱吉剛想說什麽時,卻是本清美打斷了:
“沢田綱吉,我想要保護的人裏……也包括你。所以,即使我們立場對立,但我依然想要……保護你……”
話音将将落下時,清美探過身子,直直吻上了綱吉的唇瓣。
在瞬間這猝不及防的一驚過後,綱吉也回應了這個吻,手緩緩撫上清美的長發,帶着溫暖與深情摩挲着。
夕陽也終于降到了海平面以下,夜幕降臨。
月光一點點灑下,灑在漸漸平靜了下來的海面上,灑滿了這片紫羅蘭花海。
“呃——!”伴随着清美一聲痛呼,這個吻也戛然而止。
“怎麽了?!”
“恢複藥的藥效……要消失了……”
……
這片野生的紫羅蘭花海很大,一眼望不到頭。
一個男人和一個少女就這麽穿梭在花海間前行。
“诶,沢田,你說……現在這個樣子,你像不像是個帶着未成年小姑娘夜宿野外的怪叔叔啊。”清美一臉戲谑地說道。
灰原這次的藥長進了不少,雖然藥效結束後她身體依舊是那種癱瘓般的疼,但隻持續了半個小時就基本無大礙了。然而問題在于……帶着的恢複藥,除了她服下的那枚,其他全部都已經在落水的時候沉到大海裏了。
比起二十四歲的清美,綱吉的确是更習慣她這副十四歲的樣子。而對于她慣常性的調侃,也隻是無奈地笑了笑。
回溯彈的效果還在,隻是那畢竟是被掉了包的半成品回溯彈,雖然身體可以維持大人的樣子,但是力量卻是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就像之前沖下山崖去救清美時的那樣,死氣之炎突然熄滅。
現在,他嘗試後發現可以點燃死氣之炎,但是力道很難控制,也就是說現在的他,掌控不好自己的力量,反而更加危險。
“今晚我們就先在這個小島上休息調整一下吧,明天……”清美原本正說着接下來的打算,卻是突然聽到了一陣聲音,“這是……直升機的聲音?!”
幾秒鍾後,果然,一架黑色的直升機飛來,盤旋在上空,接着漸漸降落。
綱吉和清美均是讓身體進入了戒備狀态,警惕地盯着那架飛機。
而看到從飛機上走下的人後……
“尼科爾?!”清美驚呼了一聲,随即臉色多了幾分陰鸷,“呐,尼科爾,現在……你是不是該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了?不再摻雜一句不真實的話,把原原本本的真相讓我知道。”
“啊,我就是爲此而來的。”尼科爾在質問下卻是出乎意料地平靜,然後又轉而看向綱吉,“這就是彭格列十世先生的真正面貌啊……雖然某種意義上已經算不上是初次見面了,但是還是暫且說一句幸會吧。”
“所以,你現在是來逮捕我的嗎,先生?”綱吉淺笑着回道。
“雖然我的确很想也應該這樣做……但顯然我并不是爲此而來的,不然我早就帶上一隊人馬過來了,而不是獨自出現在你們倆的面前。”尼科爾聳了聳肩膀,又轉而看向清美,“所有這一切的幕後操縱者,也就是最初假扮成成人模樣的你留下照片、今天又假扮成彭格列十世的那個人……”
“……是布蘭達,沒錯吧。”清美平靜地直接接話道,隻是此刻緊握着的雙拳昭示着她此刻内心的狂瀾,“她沒有死,是嗎。”
這倒是讓尼科爾稍稍有些驚訝,“你已經知道了?”
“啊,差不多能猜到。”
她記得很清楚,布蘭達是阿加莎.克裏斯蒂的忠實書迷,最喜歡的一部小說便是那部《無人生還》。
而且,之前在山崖上,一切都已經很明了了,不是嗎……那個能夠預料到她一切進攻模式、那個曾經手把手教她的人……
“最初我們達成合作的時候,你不就是以告訴我布蘭達的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爲條件來和我交涉的嗎。那麽,現在,是時候該兌現你的承諾了吧,尼科爾。”
……
“布蘭達的表面身份,subin的上校,實際上……她是直屬于意大利政府内閣的間諜。不要小看那些政客們啊,爲了穩固住手中的權力,他們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軍隊的力量對于一個政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何subin可以稱得上是意大利的王牌部隊,以總理爲首的一幹内閣政客自然是不能讓其脫離自己的掌控,而布蘭達就是他們安插在其中的釘子。”
“三年前,布蘭達并不是犧牲于任務中,那是她精心安排的一場詐死。因subin高層已經開始對她有所懷疑了,她必須要立刻subin脫身,而最後……很顯然,她詐死成功了。作爲一個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死去’的人,反而更方便她爲政府做事。一些政府無法明面上去解決的事……或人,就都由她來暗中解決。就比如今天死去的那幾個人,全部都是表世界的法律所無法制裁,卻又掌握着不少背後權力交易秘密的人物,所以必須要用特殊的方式來解決。”
“SIS.MI一直都可以算得上是政府内閣的私家利刃了,所以有些時候布蘭達的行動需要由SIS.MI來提供情報,我也是因此才與她結識的……當然,布蘭達的事情在整個SIS.MI裏知道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屬于要絕對保密的事情。”
“但是,正所謂越是得力的人,就越是危險。因爲這些年的間諜工作,布蘭達知道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這反而讓她成爲了内閣的眼中釘。畢竟‘信任’這種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脆弱,更何況是在本就以‘虛僞’著稱的政治家之間。”
當尼科爾将這一切都盡數告知後,清美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
難怪,以前,她就總覺得布蘭達身上存在着許多她看不透的地方……
“那麽,這次的事情,又是怎麽回事?”壓下心頭的波動,清美保持着冷靜問道。
尼科爾歎了口氣,“好吧,我必須要承認……最開始,我是欺騙了你。其實,最初,是布蘭達私下裏找上了我,要和我做個私人間的交易。她幫我逮捕彭格列十世,而我要幫她把你給引到這裏來。所以,最初給你看的那張把你吸引來的照片,是我和布蘭達事先商量好的。”
“……我可以揍你一拳嗎?”清美耷拉下了死魚眼。
尼科爾的眉角抽搐了下,“……可以先讓我把話說完嗎?”
眨了眨眼睛,清美給出了一個“請繼續”的手勢。
“但是,上到島上後,從那首死亡預告的歌謠開始,一切都和我同布蘭達事先約定好的不一樣,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些什麽。從來到利帕裏群島後,一切就都亂套了……”尼科爾對此也很無奈,然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清美一眼,“她甚至……還把你推下了山崖……”
清美下意識地别過了眼神,潛意識裏在逃避這件事情。
綱吉握住了她的手,想要給予她安心與力量。
尼科爾舉雙手發誓:“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全都告訴你了,其他的我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其他的……就由我來說吧。”
尼科爾話音剛剛落下,突然間又響起了一個聲音,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近了!
三人立刻呈警戒狀态,而清美在聽到了那個聲音後,更是瞬間難以自制地瞠大了雙目,心髒瘋狂而又戰栗地跳動着。
那人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視野中……
那人每走近一步,清美便感覺自己的心髒一下窒息、一下狂亂,一下又一下,如此循環交替着。
“我這次所籌劃的一切,最終目的隻有一個,我接到了一項任務……殺死愛理.維爾勒。之前本想給你一個稍微優美的死法,結果把你推下山崖後居然還有人能救得到你,愛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