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大夫?”羅岩的眼眸裏,閃過了一抹疑惑的神色,“顧姑娘,你不能救我嗎?”
顧畫蕊慚愧地低下了頭:“其實我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半吊子,救不了你,而且,我身上的藥丸,已經全沒了,所以我必須得帶你去找大夫,才能救你。”
羅岩的眼眸裏,閃過了一抹失落的神色。
顧畫蕊又伸出手來,溫和地笑道:“你快點跟我走吧,現在天色已經大亮,說不定那幾個人,很有可能又會折返回來,我們不能再呆在這裏了。”
羅岩看着她伸過來的小手,開心地笑了,遂将自己的粗厚大掌,放入了她的掌心之中。
兩人的手掌一接觸,就仿佛有一股熱量在傳遞,流遍了羅岩的全身。羅岩隻覺得這一刻,多麽享受,他多麽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留,多麽希望這一刻,會是永遠,會是一輩子。
“起來吧。”羅岩畢竟是一個大男人,顧畫蕊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将他從地上抱起,隻能命令他自己起來了。
羅岩很聽話地站起身來。兩人相互挽扶着,一步一步地朝着山林外面走去。濃重的露珠灑落在二人的身上,才沒走了多久,兩人的身上,就是一片濕漉漉的。但是顧畫蕊并不在乎,比起羅岩的生命,比起那幾個追擊的人,其實這并沒什麽。
走着走着,忽然有一陣山風吹來。放眼遠眺,整座山林的草叢樹叢,如同大海的波浪,在上下起伏。顧畫蕊渾身都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這個樣子,怎麽看起來,像是有人隐伏在裏面?
她吓得連腳步幾乎都邁不動了。
“顧姑娘,那幾個人也是肉骨凡胎,可不是鐵打的,他們這一個晚上,也要休息睡覺的,這會兒說不定他們還沒有醒過來,我們不用擔憂他們會一整個晚上,都埋伏在這裏。”羅岩笑道。
有了羅岩這一句提醒,顧畫蕊的内心裏,頓時安甯了不少。
兩人很快就走出了這片茂密的樹叢,剛剛來到官道上,就有一輛馬車駛了過來。顧畫蕊連忙招手讓車夫把馬車停下來。
那車夫看見顧畫蕊挽扶着一個傷員,臉色微微皺了皺,但還是讓二人上了車。
坐在馬車上,雖然舒服了很多,但是顧畫蕊仍然不敢松懈,畢竟曾經有過被坑蒙拐騙的經曆,她不敢掉以輕心,仍舊非常警惕地察看着四周的環境,但是好在,一路上,一切都很正常。
兩刻鍾之後,馬車進入到了城内。顧畫蕊付了車資,就和羅岩下了車。
到了城中一看,隻見這裏到處人流如織,商業十分繁華,街道兩邊商鋪林立,裏面的商品,簡直就是琳琅滿目,直看得人目不瑕接。
顧畫蕊無瑕地欣賞這麽多,很快就在旁邊,找到了一家藥館,把羅岩扶了進去。
掌櫃給羅岩檢查過身子之後,很嚴肅地批評顧畫蕊:“病人都受傷得這麽嚴重了,怎麽到這個時侯,才送過來?”
顧畫蕊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昨天整整一個晚上,她都在提心吊膽,而且後面又有人追殺,在那種情況下,誰敢進城啊!
“大夫,他傷得怎麽樣了?”顧畫蕊沒有說什麽,而是認真地問道。
掌櫃擰緊了眉頭道:“身上多處受重創,傷勢極重,若是再遲一步送過來,他很有可能就沒命了。”
顧畫蕊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聽掌櫃這麽說,她昨晚給羅岩服用的藥丸,似乎真的一點兒的效果都沒有嗎?
“大夫,那請你一定要救救他,多少錢都無所謂。”顧畫蕊十分懇切地哀求,羅岩可是羅風門的二少爺,是門主的命/根子,他們并不在乎這點錢。若是羅岩死了,自己也就無顔再面對整個羅風門的人。
掌櫃嚴肅地說道:“我一會兒會給他外敷的藥,你先扶他到床上躺好,給他解開衣服……”
“什麽?”顧畫蕊支支吾吾着,臉色極爲不自然。
“他不是你男人嗎?怎麽這麽畏畏縮縮?”那掌櫃見了,陰寒着臉。
顧畫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若說是吧,可事實并不是如此。若說不是,又怕會造成更大的誤會。畢竟,哪個女人會帶着一個非親非故的男人來就醫呢?
當然,這個時侯她不能解釋,越解釋越是混亂,而且還會耽擱時間。
她把羅岩扶到後面的小屋子裏,掌櫃便到一旁去準備藥物了。
可是,面對着羅岩時,顧畫蕊的手指,卻是怎麽都動不了。
“顧姑娘,沒關系,我自己來。”羅岩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幽幽地笑道。
顧畫蕊趕緊撇過了臉,紅着臉道:“可是,一會兒掌櫃若是讓我配合,我怎麽辦?”
“沒關系,反正又不會讓你身上少一塊肉。”羅岩又笑道。
話雖然這麽說,可顧畫蕊仍舊渾身不舒服。當初在羅風門,即使她親自負責羅岩的傷情,但每次都隻是負責煎藥和喂藥,沒有觸碰過他的身體。
羅岩已經動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顧畫蕊根本就不敢去看。
不一會兒,掌櫃就領着兩個小夥計進來了,還端進來了一盆熱水,裏面有一塊濕毛巾。
一看見顧畫蕊呆立在一旁的樣子,掌櫃就不由得責備道:“你男人傷得這麽重,你還呆在這裏幹什麽,趕緊過來給他擰濕毛巾,給他擦拭身子。”
顧畫蕊吓了一大跳,轉過頭去一看,這才看到羅岩的身上,有着一道道又深又長的刀傷,劍傷,不少傷口還留出淤血來,整張胸膛,看上去,竟是非常的觸目驚心。
顧畫蕊眉頭一皺,不是她不願意幹活,而是……
但是在掌櫃和兩名夥計質疑的目光下,顧畫蕊還是邁着艱難的步子,朝羅岩走了過去。
她拿起毛巾,把水擰幹了一些,就紅着臉,勾着頭,就往羅岩身上擦去,可是不知道是太緊張了,還是什麽,她手一抖,毛巾就“啪”的一聲,掉落到了地上。
掌櫃眉頭緊皺:“你這人怎麽做事這麽冒冒失失的?誰家娶了你這樣的媳婦,也真是倒黴到家了。”
顧畫蕊低頭聽着掌櫃的訓斥,沒有說什麽,而是将毛巾從地上撿了起來,說道:“我……我的确是太緊張了,我……我男人……他傷得這麽重,我擔心他會……死了……所以,老是走神……”
“他現在暫時還死不了,你要是這麽磨磨蹭蹭下去,他不死,也會被你給折騰死的。”掌櫃又訓斥道。
經掌櫃這麽一提醒,顧畫蕊這才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是啊,羅岩本來就經不起折騰,要是這麽一來,耽擱了時間,拖延了病情,羅岩豈不是得受她的折騰?
這一次,她平複了緊張的心緒,慢慢地讓自己恢複了正常,這才認真地給羅岩擦拭了起來。雖然整個過程,讓人非常尴尬,不過有掌櫃和夥計在一旁監督着,顧畫蕊的内心,還是很平靜的。
掌櫃和兩名夥計,在一旁緊鑼密鑼地配制着藥材,等顧畫蕊把羅岩的身子擦拭幹淨了之後,掌櫃把藥物拿了過來,讓顧畫蕊站到一邊。
顧畫蕊舒了一口氣,連忙站到了一邊。掌櫃和夥計,這才開始給羅岩做外敷。
顧畫蕊自始至終都很緊張,但不一會兒之後,掌櫃和夥計忙完了,掌櫃回過頭來說道:“他身上的傷勢還很嚴重,必須得在我們藥館裏,住上幾天,這幾天我們會親自給他敷藥,你呢,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是。”顧畫蕊點了點頭。
其實,羅岩受了這麽重的傷,若是就這樣走出去,她還真的是不放心,而且還得到處找住的地方,頗受折騰。現在,掌櫃這句話,倒是解除了她心頭上的憂慮。
掌櫃和夥計在出去之前,掌櫃又再次鄭重其事地叮囑道:“你要讓病人安靜休息,最好不要驚擾他。”
顧畫蕊忙不失疊地點了點頭。
屋子裏的光線很明亮,顧畫蕊走過去,将窗簾拉了下來,光線這才柔和了一些。不過,因爲昨天晚上,她一直都沒有休息,困得直打盹,雙手放在嘴前,直打哈欠。
“顧姑娘,你要是困了,就休息一下吧,不要累着自己了。”羅岩笑道。
“可是,掌櫃叮囑我,要好好照看你。”顧畫蕊道。
“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我身上還有藥物在敷着,不會有事的,你還是休息吧。”
顧畫蕊看了看旁邊還有一張小床,就躺了上去。畢竟太困了,她的身子一觸碰到床闆,馬上就睡了過去。
不一會兒,房間裏就響起了她睡覺時均勻的呼吸聲。
羅岩輕輕地聽着這聲音,嘴角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醉人的笑意。雖然這次他是帶着傷,才再次有了和她獨處的機會,但是,說真的,他非常享受這一時刻。
顧畫蕊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她連忙從床上爬下來,看到羅岩的床邊,放着幾隻藥碗,不禁一驚,中午的時侯,明明是她該喂藥的,可是她沒有醒過來,那麽,是誰給羅岩喂藥的呢?
正愣神間,床上就傳來了一陣動靜,扭過頭來一看,羅岩已經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