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張開嘴。”顧畫蕊将藥丸,送到羅岩的嘴邊。
“不,我不想吃。”羅岩堅決地搖了搖頭。
“爲什麽?你認爲我不能救你嗎?”顧畫蕊十分傷痛地問。
羅岩搖了搖頭道:“不,我隻是覺得,活着太痛苦了,不如就這樣死了吧,你不用救我了。”
“傻瓜啊!有誰會想死的。”顧畫蕊闆起了臉孔,厲聲地叱責,“聽話,快點張開嘴巴。”
羅岩繼續道:“我知道我是必死無疑的,你就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等你的傷勢好了,再說吧。”
“不,你不一定能救活我,我怕我要是不說,我就沒機會了。”
顧畫蕊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心痛如刀絞。
羅岩斷斷續續地說道:“嫂子,其實,我很喜歡你,但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嫁給我的大哥,所以我内心裏萬般痛苦。我從小就沒了娘,從不會輕易對一個女人動心,你是第一個。但是我卻未能娶了你。嫂子,真的,我很痛苦,所以我想解脫,而這一次,我是爲了保護你而死的,我覺得這樣做,也是值了。嫂子,你走吧,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顧畫蕊的内心,已經接近崩潰,她多麽想告訴羅岩,她和羅喚是假成親。
“小岩……”顧畫蕊拿着藥丸的手,一直都在劇烈地顫抖着。
羅岩凄苦地笑了笑:“嫂子,你快走吧。”
顧畫蕊終于忍不住叫出聲道:“不,我并沒有嫁給羅喚,我們是假成親的。”
“什麽?”羅岩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顧畫蕊。半晌之後,這才萬分痛苦地說道,“嫂子,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沒騙你。”既然已經不再打算回去羅風門了,顧畫蕊也不再打算隐瞞了,“其實,當初,我遭到紫凰宮和明族的雙重困擾,少門主爲了報答我曾經救過羅風門的恩情,打算給我一個後盾,讓紫凰宮和明族,不得不看我幾分薄面。所以就這樣,我答應了和他假成親。”
羅岩看着顧畫蕊一本正經的樣子,愣住了。她的表情是那麽的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假的。可是,即使他們是假成親,但是他們畢竟是舉行了婚禮,又睡在了一起。
“可是你們,不是已經住在了一起嗎?”
顧畫蕊道:“我和少門主之間,一直都嚴守禮節,他很尊重我,從沒對我越雷池半步。”
羅岩叫道:“可你爲什麽不早點對我說?”
顧畫蕊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這是我和少門主之間的秘密,我不想讓任何人獲悉。”
“那你現在爲什麽又說出來了?”
顧畫蕊歎了一口氣道:“反正我已經不再打算回羅風門了,說出來又何妨?”
羅岩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甜,眼眸之中,也迅速地閃過了一抹希翼之光,掙紮着要從地上爬起來,可終究還是受傷太嚴重了,很快就又跌回了原地。
“都說了,别動,我先給你吃幾顆藥丸。”顧畫蕊将藥丸塞入了羅岩的口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聽說了顧畫蕊與羅喚是假成親的,羅岩格外興奮,不再拒絕顧畫蕊的救治。“咕”他的喉嚨一動,藥丸就已經進入到了腹中。
顧畫蕊又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了幾塊碎布,替羅岩包紮了傷口。
看着顧畫蕊一副柔情,又小心翼翼的樣子,羅岩滿心激動。
“好點了嗎?”顧畫蕊擡起頭來,認真地問。
羅岩眉眼帶笑:“當然是好點了。”
“我扶你走。”顧畫蕊神情嚴肅,她知道那幾個人一旦發現不對勁,會馬上回過頭來,所以必須要盡快離開。
羅岩伸出手來,顧畫蕊挽扶着他,一步一步地離開。
不過,就在這時,遠遠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了幾道黑影。顧畫蕊一看,臉色大變,果然是那幾個人折返回來了。
“他們已經回來了,我們快點兒走吧。”顧畫蕊内心裏萬分緊張。
二人快速地逃逸,不過羅岩畢竟傷得太重,所以走得并不快,顧畫蕊扶着他,每走幾步,就氣喘籲籲。
不一會兒,後面就傳來了一聲怪叫:“怎麽跑了?追!”
顧畫蕊扭過頭來一看,見那幾個人,已經從背後追了過來,禁不住大驚失色。
“小岩,你一定要撐住。”顧畫蕊不住地安慰着羅岩,内心裏卻是異常慌亂。
後面的腳步聲和追擊聲,越來越近了,顧畫蕊的一顆心,幾乎都吊到了嗓子眼上了。
忽然,顧畫蕊目光一瞥,就瞥到旁邊有一個山洞,連忙扶着羅岩鑽了進去。
不過,這個山洞,實在太小了,勉強可以塞下兩個人,連轉身的地方都沒有。顧畫蕊将洞口用雜草蓋住了之後,就和羅岩蜷縮着身子,躲在了裏面。
不一會兒之後,漸漸地有腳步聲傳來。顧畫蕊和羅岩,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喘。
“啪——”的一聲,有蠟燭被點燃了,微弱的燭光,透過雜草叢的縫隙,照進了山洞,也照亮了顧畫蕊那張慘白如死鬼一般的臉龐。但是顧畫蕊依舊是連動都不敢動。
“他們到底跑哪兒去了?”一個人的聲音,惡狠狠地說道。
“哼,他們就算是長了翅膀,也不可能離開這裏,走,我們先到附近,繼續搜索。”
等到那幾個人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顧畫蕊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将自己的身子往外挪了挪,讓她和羅岩之間,多了一點透氣的空間。但她和羅岩之間,離得如此之近,羅岩那急促的喘息聲,漸漸冰冷的身體,還是令得顧畫蕊大驚失色。
“小岩,你怎麽樣了?”顧畫蕊急得大喊。
但是羅岩卻是氣若遊絲,顧畫蕊摸了摸他的手,一片僵硬,有濕漉漉的東西,沾在了她的手上,用鼻子可以聞得出來,那是血迹。
顧畫蕊臉色駭然一變,剛才她不是給羅岩服用了自己配制的藥丸嗎?爲什麽羅岩還是繼續受傷,繼續流血,難道,是她的藥丸,沒有效果?
“顧姑娘,他們都走了嗎?”羅岩口氣微弱地問道。此時,他對她的稱呼,也從“嫂子”,恢複成了“顧姑娘”。
顧畫蕊眼眶濕潤,道:“都走了。不過現在天還黑,我不能帶你到鎮上找大夫,所以你隻能先撐着。”
顧畫蕊不由分說,繼續從自己的身上,将剩餘的藥丸拿了出來,塞進了羅岩的口裏。
雖然,自己配制的這些藥丸,并一定有效果,但她若是沒給羅岩服用,就一定不會有效果。羅岩這個人天真單純,爲了保護她,能做到舍身取義,她不會看着他爲她而死的。
羅岩沒有抗拒她的藥丸,自從知道她和他大哥是假成親之後,他内心裏那股強烈的求生渴望,又升了起來,他多麽希望顧畫蕊能救活他,多麽希望自己能活下來。
“顧姑娘,你能救活我嗎?”羅岩苦澀地問道。
“能。”顧畫蕊說得信誓旦旦。
羅岩服用了她那幾顆藥丸之後,身體果然逐漸暖和了起來,但是呼吸仍舊急促,脈膊也不穩定。顧畫蕊心中明白,單靠自己這幾顆藥丸,根本就不可能将羅岩救治過來,等明天一大早,她就會帶着他到附近的小鎮上找大夫。
外面的天色,依舊一片漆黑。這整整一個晚上,顧畫蕊都沒有合眼,即使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她還是依舊撐着。畢竟,她現在的身上,肩負着兩個人的性命,她怕自己一睡過去,那幾個人就會尋過來,自己和羅岩就會暴露。
羅岩已經緩緩地睡了過去,濃重的鼻劓聲,傳了過來。
顧畫蕊拿了一些雜草,給他蓋在了身上。自己則蹲到了洞口。
所幸的是,整整一個晚上,那幾個人都沒有再尋過來,她安然無恙地待到了天亮。
東方的啓明星升了起來,天邊漸漸地露出了一絲魚肚白,山間的霧水,也漸漸地變得凝重了起來,露珠兒在草尖上,結成了晶瑩剔透的水滴,鳥兒從樹上傾巢而出,在山中唱着悅耳動聽的歌。
顧畫蕊站直了身子,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她現在并不敢去尋找水和野果回來吃喝,第一時間就是想要把羅岩帶到附近的鎮上去。
回頭看去之時,羅岩還在熟睡之中,但是他的臉色,卻是一片烏黑青紫,再摸了摸他的手,又是一片冰冷。
顧畫蕊連忙吓了一大跳,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才一個晚上,就又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内心裏不由得一陣懊惱,她身上連最後一顆藥丸,都已經沒有了。
顧畫蕊愣神之間,未發現自己因爲正抓緊了羅岩的手,羅岩被驚醒了過來。
羅岩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身上蓋着一堆雜草,最重要的是,顧畫蕊的柔荑小手,正與他的手緊密連在一起,她的手又軟又溫暖,仿佛有一股暖流,從他身上流敞而過。
她竟然會主動抓他的手,這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顧姑娘?”羅岩輕輕地叫了一聲。
顧畫蕊連忙回過了神,道:“小岩,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