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清雨搖了搖頭。顧畫蕊馬上便迷惑了,知道自己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
田清雨凄苦地笑道:“姑娘,我想不到,你竟然也這麽凄慘,可惜,我幫不了你……”
顧畫蕊頓時淚如雨下:“我們都是天涯淪落人啊!”
“咳咳……”田清雨又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顧畫蕊連忙掏出了一顆藥丸,說道:“這一次,無論如何,你都要把它服用下去。”
田清雨雖然還是拒絕,但顧畫蕊,還是強行将藥丸,給塞了進去。
“噗!”田清雨剛剛服用下去,就猛地吐了出來,藥丸上面,還有着一抹血絲。
顧畫蕊看了,心痛如刀絞,看樣子,田清雨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殺了你全家的仇人,是什麽人?”顧畫蕊看田清雨的眼神越來越黯淡,開始着急地問。自己要去替人家報訊,總要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說清楚的。
田清雨的神情,猛地一陣抽搐,一口殷紅的鮮血,又吐了出來。
“是……是……”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殺死我全家的,是……”
“是誰?”顧畫蕊看田清雨的眼睛,慢慢地阖上了,手,也緩緩地下垂,拼命地搖晃着她的身體。
可是,田清雨的手,已經變得一片僵硬和冰冷。
她,再也聽不到她的話了。
顧畫蕊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渾身都快要變成一堆爛泥了。這是她最近看着天魁大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後,第二次又看見另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這一刻,她覺得,人的生命,是多麽的脆弱。
她坐在地上,愣怔怔的,出了神。
羅風門在什麽地方,她應該怎麽樣,才能到達那裏?這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
好久,她方才回過神來,花了半天的時間,在地上挖了一個坑,然後将田清雨的屍體,給掩埋了。
站起身來的時侯,顧畫蕊隻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昏暗。現在的她,真的是惘然無措,既要去營救母親,又要替天魁大人報仇,又要躲避紫凰宮主的追殺,又要去替田清雨報訊,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得她的思緒,十分繁亂。
可是,自從她離開聖殿和洪霧山谷之後,就已經走投無路了,此次替田清雨報訊,正好可以臨時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所以,她還是決定先去報訊。
但是羅風門,到底在什麽地方,她還是一片惘然。
蓦地,她想起來了,田清雨曾經說過,羅風門的勢力并不亞于紫凰宮,萬族,明族,也就是說他們都屬于隐世家族,可它們都是超然于世俗之外,不接受君主統治,跟北國,暨國,南國這些地方,是完全不一樣的。
隻要她能夠找到那個世界,再去打聽羅風門,就不會成問題了。
顧畫蕊想起當初,自己摔下懸崖,被明族的人抓到,那裏應該是隐世家族的入口。于是,她馬上計劃好了行程,打算先趕回北國皇城的城郊外,再去尋找羅風門。
可是,這裏距離皇城,路途到底有多遠,她不得而知,況且自己身上不文不剩,她又犯起愁來。
顧畫蕊最後沒辦法,爲了湊足路費,她将天魁大人留給她的幾個小瓷瓶裏的藥丸,賣了一部分,得了一綻銀子,總算湊足了路費。
不過,顧畫蕊擔心受騙,所以提高了警惕,乘坐馬車之前,一旦發現對方有可疑行爲,她便拒絕乘坐。
總算,她遇到了一個中年車夫,這個中年車夫皮膚黝黑,一張臉上布滿了皺紋,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辛勞勤懇的普通老百姓,從這裏到北國皇城,他隻收她半綻銀子。
一路上,顧畫蕊有什麽問題,中年車夫都熱情地回答,顧畫蕊總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一次,她不再乘坐到黑車了。
趕了半天的路,到了傍晚時分,終于到了皇城郊外的一個小鎮上。
來到這裏,顧畫蕊心中禁不住感慨萬千,她早就決定,從此之後,永遠離開北國,可這才隔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又重新回來了。
爲了避免讓人認出來,她勾着頭,垂下了眼睑。
爲了感謝那中年車夫,顧畫蕊特意多給了他十文錢。那中年車夫頓時感激涕零,說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遇到過像顧畫蕊這樣的好人。
顧畫蕊苦澀地笑了笑,她不也是這樣麽,出門在外,常常遇到各種各樣的壞人,像中年車夫這樣的好人,她也是少見。
“姑娘,你是從外地來的吧?”中年車夫上上下下打量着顧畫蕊,忽然問道。
這句話顧畫蕊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隻好點了點頭。
中年車夫訝異地說道:“瞧你一個姑娘家,自己一個人出門在外,不容易啊。”
顧畫蕊點了點頭道:“是啊,我有個親戚住在皇城裏,我這次就是來投靠他的。”
中年車夫看了看天色,道:“天色都已經晚了,估計你那個親戚,也不會來接你了。姑娘不如就進入小鎮,在客棧裏借宿一晚吧。”
中年車夫說着便指了指城中的一家客棧,道:“這一家叫做長全客棧,價錢比較便宜,而且還包一日三餐,姑娘既然隻身一人,還是住在這裏比較好。”
住在客棧裏,而且還包一日三餐,這很少有。至少自己不用外出買吃的,以免被人發現身份。顧畫蕊謝過了車夫之後,便朝小鎮上走去。
到了那裏一問,這家客棧住宿果然隻需要二十文錢一個晚上,而且還額外贈送晚餐和早餐。顧畫蕊要了二樓的一間房,房間裏面,倒也是夠寬敞舒适,門窗都能從裏面反鎖,不用擔心睡覺時有人會破窗而入。
這一個晚上,顧畫蕊用過了晚餐之後,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幾天的時間,她日夜都在逃亡,早就已經筋疲力竭,所以整整一個晚上,她都睡得死死的。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顧畫蕊心中禁不住苦笑,想起自己還要趕去羅風門報訊,吃了早餐之後,馬上就出了小鎮。
小鎮的郊外,許多荒蕪的田地,都已經被重新開墾了,老百姓都扛着鋤頭,在田間裏辛勤地勞作,偶爾會有一些官兵過來,和他們熱情地交談。
顧畫蕊看了,心中禁不住有些感慨。
宋聰上位,才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北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百姓們都安居樂業,看來,他以後一定能夠當一個好君主。
那些官兵,都是受朝廷派譴,來指導老百姓播種勞作的,顧畫蕊正看得出神,就有幾個官兵的目光,朝她看了過來。
顧畫蕊連忙急匆匆地走開了,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了”的人了,如何還能出現在這裏?北國的一切,以後都将要從她的腦海裏删除。
走進那樹叢密密層層的山林裏,隻見山中的道路崎岖曲折,十分難走。太陽在頭頂上移動,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顧畫蕊氣喘如牛,不停地冒着大汗。
走了大半天,她喉嚨幹渴,幾乎直冒火。兩腿酸痛,腳上幾乎都要磨得起了泡。
可是這個時侯,她仍舊沒有走到上次她來的那個地方。
她心中感慨不已,從前自己來這裏,從不覺得有多艱辛,可是這一次比起來,卻是艱苦了無數倍。
她到附近找到了一條小溪,喝了些溪水解了渴之後,又到附近,摘了一些野果,總算解決了肚子的溫飽問題。
擡頭看了看天,太陽還在頭頂上移動,顧畫蕊叫苦連天,可是她不能停下來,必須得繼續找,不然到了天黑,她又不知道住到何處去了。
在附近轉悠了大半個時辰的工夫,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塊寬闊的場地,地上還殘留着不少篝火烘烤過的痕迹,堆積着不少野兔的毛和吃剩下的骨頭。
顧畫蕊心裏又驚又喜,這裏不就是上一次,她被人裝進箱子裏,那幾個人停下來,燒烤食物的地方嗎?
隻要在這附近轉悠,遇到了人,再上前去問一問,總該能問到的。
顧畫蕊于是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山洞,住了起來。
不過,坐在地上的時侯,她心中覺得十分凄苦,似乎每次進入山林,她總是要住山洞。不過,她已經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住了整整一個晚上,還好,沒有野獸來襲擊。
第二天一大早,顧畫蕊吃了野果之後,就繼續在附近轉悠,期待着能出現一兩個人。可是她從早上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黃昏,再等到天黑,等得她口幹舌躁,等得她心煩意亂,等得她望穿秋水,路上還是空蕩蕩的一片,不見一個人影,不聞一點人聲。
顧畫蕊不甘心,繼續在山洞裏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來,繼續等。可是這一次,依舊是從早上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黃昏,再等到天黑,等得她幾乎失去了耐心,仍舊不見一個人影。
顧畫蕊心中充滿了疑惑。雖然自己等不到人,可總不能就這樣放棄吧?自己畢竟答應了田清雨,要替她完成生前的遺願,哪能這樣言而無信呢?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她每天晚上都住在山洞裏,一日三餐,都是飲山泉解渴,摘野果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