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些歡呼聲,零零散散的,并不夠響亮。顧畫蕊的目光,隻是随意往衆人的臉上看了一眼,沒能從幾個人的臉上,看出來真誠。不過,她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恭喜聖女,賀喜聖女。”北帝率領着群臣,站起身來,朝着顧畫蕊一陣恭賀。
“陛下太客氣了,北國是你我共同治理的,上天不降罪我,也就不等于降罪北國。”顧畫蕊淡然道。
“聖女說得沒錯。”北帝臉上的笑容很勉強。可是心裏卻冷哼了一聲,他就不相信,顧畫蕊能活得過今天。
顧畫蕊轉過頭,問大祭司:“上天可還有什麽指示?”
大祭司轉過身,從旁邊取過了一盆水,念了幾句咒語,然後繞着祭台,灑了一遍。又上了幾柱香,開始禅坐在祭台前,拿着法器敲擊了幾下。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忽然間,天地風起雲湧,天邊有幾朵密密層層的烏雲,席卷而來。整個聖殿前的人們,頓時心頭上都倍感壓力。
而自始至終,顧畫蕊神情都非常淡然。
北帝卻是禁不住冷哼了一聲,他倒要看看顧畫蕊,到底在搞些什麽名堂。
忽然,大祭司站起了身,來到了顧畫蕊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聖女,上天降下了一道旨意……”
說完面露爲難之色。
顧畫蕊笑着說道:“大祭司有話,不妨直說。”
大祭司歎了一口氣,神情凝重:“上天雖然未懲罰聖女,不過卻指出,宗法一體制,已經不符合北國了,這個制度若是繼續存在,未來必然會對老百姓造成危害……”
什麽?
大祭司話還未說完,座下早就已經一片嘩然。
宗法一體制,難道不是北國曆史的必然趨勢嗎?難道顧畫蕊做了這麽多努力,爲的不就是争取恢複宗法一體制嗎?可是,上天爲什麽要下這樣的旨意?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要廢除宗法一體制嗎?”
“不知道啊,還是聽聽大祭司怎麽說吧?”
聽着衆人的議論,北帝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在他心中,這些全都是顧畫蕊搞出來的手段。他早就知道,顧畫蕊并不是什麽愚笨之人,可是沒想到,她居然會聯合大祭司,在祭天儀式上做手腳,不就是想把皇室排擠在外,實現神權治國嗎?
北帝向宋宜投過去一道陰戾的目光,一旦顧畫蕊有什麽舉動,那麽今日的刺殺行動就要提前,絕對不能讓顧畫蕊爲所欲爲。
宋宜暗暗點了點頭,北帝這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顧畫蕊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大祭司,上天有沒有指示我,到底要怎麽做?”
大祭司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聖女,上天的旨意是,既然宗法一體制已經不适合北國,那麽從此之後,将要廢除北國的宗法治國體制,從此宗法治國,将會退出曆史舞台。”
此話一出,台下立刻便又是引起了一片嘩然,衆人議論紛紛。
“不會吧?上天怎麽會傳達這樣的旨意?”
“難道以後,真的要讓皇室,獨攬大權?”
衆人的議論,竊竊私語之聲,此起彼伏。有人歡喜有人憂,傾軋北帝,希望皇室獨攬大權的,畢竟隻是少數一部分。
畢竟,最近這一年來,北帝的所作所爲,早就已經讓大多數人心寒,許多忠賢之臣,在遭到打壓之後,都深深地認識到,北國隻有恢複宗法一體制,讓聖殿與皇室之間相互制衡,北國才能真正的發展,屹立于天下。然而大祭司的話,卻是讓無數人心寒。
北帝一怔,整個人似乎都懵了。宗法治國退出曆史舞台?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顧畫蕊怎麽會這麽笨?
目光看了看顧畫蕊,卻見顧畫蕊神情一片淡然,可他又擔心這是顧畫蕊設計的陷阱,畢竟顧畫蕊這一年來,費盡了心機和手段,跟他明争暗鬥,目的不就是爲了奪回聖殿,讓北國恢複宗法一體制嗎?她豈有這麽輕易廢除宗法治國之理?
“大祭司,你肩負着勾通神靈的責任,你可知道,若是錯傳上天旨意,可有什麽後果?”北帝的目光,盯着大祭司,陰冷地一笑。
沒有等大祭司說話,顧畫蕊便插話進來道:“陛下這是指責我們聖殿不力,錯傳上天旨意?”
北帝輕咳了一聲道:“朕沒那個意思,朕認爲,北國建立了上千年,這個制度也已經存在了一千多年,在上天的庇護下,我們北國一直屹立于天下,上天不可能抛棄我們北國的子民,怎麽會有可能,廢除宗法治國呢?”
顧畫蕊冷笑道:“陛下憂國憂民,一心爲北國子民着想,想必上天會看在眼裏的,我在此也感謝陛下,畢竟若是我們雙方一直這樣保持着這樣,北國一直會發展得很好。”
此話,雖然是在贊揚北帝,但是北帝的眼裏,卻是沒有一點喜悅之意,雙方的硝煙味十足。
顧畫蕊冷笑了一聲,又說道:“隻怕,大祭司的話,還沒有說完吧?”
北帝一怔。
大祭司這才說道:“屬下并不敢妄言,但上天要求廢除宗法治國的同時,要求陛下也要退位!”
什麽?
整個聖殿廣場前,更是一片嘩然。
“上天怎麽會傳達這樣的旨意?這難道不是逆國之言嗎?”
“該不會是有人暗中做了什麽手腳吧?”
“這不是讓北國以後成爲天下人的笑柄嗎?”
北帝禁不住勃然大怒,目光一閃,身邊的一排侍衛,立刻便是拔出了劍,齊齊對準了大祭司。
“來人,此人大逆不道,罪不可赦,将他拿下來!”
“唰唰唰!”一排侍衛,立刻便是沖上前來,圍住了大祭司。
顧畫蕊禁不住冷喝了一聲道:“慢着!”
看着北帝一臉鐵青的神色,顧畫蕊道:“陛下此舉是何意?難道不認可上天的旨意?”
北帝冷然道:“君主治國,一向是正道,而此人行的是邪道,誤傳上天旨意,朕代上天執行審判,将此人拿下。”
顧畫蕊冷哼了一聲道:“上天一點兒都沒有傳錯旨意。陛下剛才難道沒有聽清楚,上天說在過去的一年,我們北國做了太多對不起老百姓的事情來,雖然并沒有降罪于我們,但是并沒有說,要以另外一種方式,懲罰我們呀!”
北帝聽了,臉色竟是一陣陣鐵青。
顧畫蕊繼續道:“既然要廢除宗法治國,那麽皇室的制度,也是要改善一下的,是不是?”
北帝心中怒火萬丈,他心中敢肯定了,今天的這一切,全都是顧畫蕊做的手腳。隻是,他想不明白的是,她費盡了心機和手段,奪回了聖殿,爲什麽又要廢除,她這麽做,到底有何目的?
北帝冷冷地說道:“上天的這個旨意,朕不接受。朕自從繼位以來。一直勤勤懇懇,勤政愛民,做了許多利國安邦之事,朕一直都希望,在朕的有生之年,朕還能爲老百姓,做一些有利的事情,上天讓朕退位,朕感到萬分心寒。”
顧畫蕊冷冷地一笑,北帝此話,其實可真夠虛僞的了。他是擔心自己的野心得不到實現,他是想一統天下,達到自己的目的,哪是想做什麽利國安邦之事?
顧畫蕊淡然道:“陛下繼位幾十年來,一直勤政愛國,上天一直都看在眼裏,隻是陛下爲了老百姓,操心過度,一直勞心費神,上天也希望陛下能安享天年,希望陛下退位之後,能享盡天倫之樂,這難道不是上天對陛下的美意嗎?”
“你……”北帝氣得一口血,差點兒就要吐了出來,顧畫蕊這不是變着相,說他老了嗎?
可是,對于一個年過半百的人而言,最害怕的就是别人說他老。畢竟,哪個人不希望自己長壽無疆,能多享些榮華富貴,而他還有太多的願望,沒有實現,豈肯服老?
顧畫蕊看北帝漲紅了臉,一張臉色十分慘白,禁不住笑道:“陛下龍體欠安,還是不要過度操心爲好。情緒過于激動,難免傷了身體,陛下還是好好頤養天年吧。”
北帝氣得火冒三丈,顧畫蕊一次次激怒他,一次次把他逼上了死路。這是逼着他把刺殺行動提前呢。
好,顧畫蕊,這是你逼我的,就别怪朕不客氣了。
北帝想到這裏,連忙向宋宜遞過去一抹暗沉的目光。
宋宜心領神會,馬上就意識到,父皇的意思是說,刺殺行動提前。他心裏未免有些幸災樂禍,也有些憤恨,目光幽幽地瞟了一眼顧畫蕊,顧畫蕊,你也太張狂了吧,今日過後,你将會永遠長眠于地下。
宋宜暗暗将刺殺命令傳遞了下去,因爲事先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手下們的行動很快,不一會兒,命令就已經傳遍了埋伏在聖殿四周每一個刺客的耳朵之中。
北帝和宋宜看到聖殿四周暗潮湧動,氣氛高度緊張,心中禁不住冷笑了一聲,今天這一場刺殺行動,顧畫蕊必死無疑。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然而,北帝和宋宜,等待了有足足一刻鍾的工夫,聖殿四周,還是靜悄悄的,并沒有異常情況發生。
北帝禁不住愣住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宜也滿臉狐疑,連額頭上都滲出了不少的汗珠,難道又出了什麽差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