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人突兀地怔住,一個個像是被釘子釘住了似的,一動也都不動。
夜禦天一把抓起顧畫蕊,跨步就要從這些人中間走過去。
“少主,你不能帶走她!”爲首的一人,突然站起身來,抱住了夜禦天的大腿,恭聲說道,“請你聽從主上的話,跟我們回去。而她,是你的敵人。”
夜禦天怒火至極,狠狠地擡起腿來,可那爲首之人,似乎力大無窮,把夜禦天抱得死死的,夜禦天拔出劍來,擱在那人的脖子上,陰冷地喝道:“我喊三聲,若是不放手,你的人頭,必定落地!”
“一!”
“二!”
“三!”
“三”字一落下來,那人突然松開了手,像一根彈簧一樣,彈跳開了,一雙眼眸,十分惶恐地看着夜禦天。
其餘的人,看見夜禦天這副架勢,也全都乖乖退到兩旁,沒有一個人,敢吱一個聲。
夜禦天則拉着顧畫蕊,昂首挺胸地從他們中間走過去,在這過程中,沒有一個人,敢有小動作。
直到夜禦天和顧畫蕊的身影,完全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他們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也都不動。
終于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顧畫蕊隻覺得自己後背的衣衫,全都已經被浸濕了,幾乎能擰出水來,腿下一片癱軟,像一堆爛泥一樣。
剛才的經曆,真的是驚心動魄,若非有夜禦天在身邊,隻怕自己早就已經九死一生了。
隻是,她心中的疑惑,依舊沒有解開。她不明白,自己中了宋宜的埋伏之後,爲什麽會莫名其妙落入到這群陌生人的手裏?看他們的樣子,似乎自己對他們大有用處。
但夜禦天,爲什麽又會是他們的少主?他怎麽知道自己遇難了?既然是他們的少主,爲什麽又要對她舍命相救?
突然,她感到眼前一陣眩暈,渾身的肌肉,又是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蕊兒!”夜禦天突然一手攬着她,眼眸裏面,充滿了柔情與關懷。
顧畫蕊嘴唇發白,已經沒有力氣去回答,自從她在木箱子裏面,醒過來之後,她一直都在用頑強的意志,在支撐着自己,這個時侯,她的意識再也撐不住了,隻覺得自己的意識,突然被拉扯進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當顧畫蕊再次有了意識之時,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飄浮在一片冰面上,四周的空間,布滿了寒冷的濕氣,眼睛所看到的,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她牽動了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力氣。
顧畫蕊愣怔了,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孤立的空間,似乎沒有天,也沒有地,隻有寒氣,隻有白霧,隻有冰氣。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蕊兒,你醒了?”耳朵邊突然傳來了夜禦天溫潤的聲音。
顧畫蕊循聲望去,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之中,夜禦天身穿一襲黑衣,傲然挺立,整個人都被一片白霧所包裹,就如同從白霧走出來的一樣。
顧畫蕊先是一愣,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坐起來,可是卻發現,自己連坐起來的能力都沒有。
夜禦天走過來道:“你身體上還有傷,這麽急着坐起來做什麽?”
顧畫蕊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暈倒,就是因爲受了傷,這才無奈地點了點頭:“這是什麽地方?”
夜禦天笑了笑道:“這是一座千年雪山,這雪山池裏的寒冰下面,長着無數的植物和藥材,這千年以來,整座雪山池裏的寒冰,吸收了天地日月無數的精華,所以這裏面的寒冰,對人身體上的創傷,具有很大的治愈效果。”
千年雪山?
顧畫蕊心中滿是疑惑。她似乎從未聽說過,雪山池裏的寒冰,竟然能治愈人體的創傷。
她不由得苦澀地笑了一下道:“我受傷得很嚴重,對不對?”若是不嚴重,她怎麽會暈倒,夜禦天又怎麽會把她送來這個地方?
夜禦天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悲憐的神色:“你身上中了幾刀,還斷了幾根肋骨……”說到這裏,突然變得黯然神傷起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顧畫蕊一怔:“如果不是找到了這個地方,并及時救治,我就會馬上死去,對不對?”
夜禦天嘴唇動了動,低聲地歎了一口氣:“你本該早就死的,如果不是服用了延緩死亡的藥物,你很難撐下來……”
“什麽?”顧畫蕊突兀地怔住了,她中了幾刀之後又掉崖,果然是必死無疑的,而後來遇上了夜禦天之後,之所以還能得到救治,就是因爲她在此之前,服用了延延死亡的藥物。換個意思就是說,給她服用了延緩死亡藥物的人,就是那幾個把她裝進箱子裏的人。
夜禦天忽然又道:“這種延緩死亡的藥物,其實并不是什麽良藥,而是一種劇毒,等到他們把你的血抽幹了之後,你的身體馬上就會腐爛,然後變成一灘污水……”
顧畫蕊聽了,渾身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感到一陣陣毛骨悚然。
夜禦天的眼眸裏,突然湧出了一股十分痛楚的神色,問道:“蕊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顧畫蕊心中一陣巨痛,自從她拒絕跟夜禦天走之後,發生了太多複雜的事情,當然她并不想跟夜禦天說,隻是低下頭,道:“沒什麽,我隻是想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奪回聖殿,隻不過敵人太過狡猾,我中了他們的算計。”
夜禦天眼眸中再次閃過一抹愠怒,語氣突然變得嚴厲了起來:“爲什麽會中了别人的算計?”
顧畫蕊聽夜禦天的語氣之中,充滿了責備之意,似乎是在責怪當初不聽他的話,跟他走,而自己一意孤行,這才導緻了今日的下場。
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道:“現今天下形勢混亂不堪,大多數老百姓心中都渴望天下早日和平,而隻要我能奪回聖殿,這個願望很快就會實現,對此我心中矢志不移,哪怕是付出了性命,我也絕不會後悔。”
“而且,”顧畫蕊說到這裏,突然加重了語氣,道,“這次的行動,并非是我一意孤行,而是以暨國爲首的六國,支持我這麽做的。他們是跟着我一起去跟北帝派出來的人交涉的。”
夜禦天聽了,整個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很顯然是想不到,顧畫蕊竟然會得到六個國家的支持。
顧畫蕊又道:“雖然我這次遭到了宋宜的算計,不過那麽多人都愛好和平,且北帝又不得人心,我想即使他們認爲我已經死了,他們也不會放棄對和平的追求。”
夜禦天不言不語,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顧畫蕊突然又說道:“對了,我見到班副将了,他奉了皇上的旨意,向我問起你的下落。”
夜禦天一怔,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如果是以前的話,皇上派人打聽他的下落,必定是來緝拿他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皇上已經把他視爲國之棟梁,派人問起他的下落,表明了對他很重視。
夜禦天幽幽道:“我在暨國,早就已經活得太累了,或許,那個地方,真的不适合我生存。這次我一定會回去暨國,親自到皇上面前,提出辭官。”
辭官?
顧畫蕊突兀地怔住了,夜禦天身爲暨國的鎮國大将軍,手握重兵,戰功赫赫,威震三軍,又備受皇上器重,正是前途無量的時侯,這是多少人羨慕嫉妒恨的事,别人就是擠破頭腦,都得不到呀。他就這麽輕易要說辭官,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不過,顧畫蕊隐隐覺得,這件事情,跟他的“少主”身份有關。
她在内心斟酌了幾番,覺得還是解決掉這個疑問爲好,她可不想一直悶在心裏。
便問:“是不是因爲你是他們的少主?”
夜禦天猛地一驚,一雙眼眸朝她掃視了過來,目光中充滿了複雜的神色。
他覺得,這件事情應該跟她解釋清楚,不然以後,将會造成更大的誤會。想到這裏,便朝她走近了一些,溫和地說道:“蕊兒,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真誠之意,沒看出有半點欺瞞,顧畫蕊愣怔住了。既然不是這樣,那他們爲什麽又要稱他爲少主,而她跟他們,又有什麽關系?
夜禦天繼續道:“蕊兒,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最近被一夥奇怪的人盯上了,他們看到我,就很恭敬地稱呼我爲少主,還說要讓我回去繼承主上的大業,完成宗族的使命……”
“就因爲這個原因,你上次不辭而别,除了讓宋聰照顧我之外,沒有隻言片語了?”
夜禦天一怔,道:“蕊兒,你千萬不要誤會,那時侯我進入北國之後,就發覺背後有神秘人在跟蹤,我擔心他們會對我們不利,爲了查明他們的底細,我這才不辭而别的。”
原來是這樣……
顧畫蕊聽到這裏,總算松了一口氣,夜禦天應該不會欺騙她。
“之後,我才遇上了他們,說讓我回去繼承大業,不過我壓根兒就不相信他們,一直都跟他們對着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