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李臨的目光,這才直直地看向了顧畫蕊,那眼眸之中,仿佛能噴射出火光。
顧畫蕊迎視上了他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冷笑,自己跟李臨,從北國鬥到暨國,回到暨國之後,她跟李臨又多次在暗中相互較勁,幾次落入到他的手中,但每次都僥幸逃脫了,想必,李臨一定對自己恨之入骨吧?
李臨禁不住發出了一冷笑:“顧畫蕊,想不到我們這一次,又見面了。”
“是啊,我們又再次見面了。”顧畫蕊看着李臨的眼眸裏面,充滿了鄙夷和不屑的神色,撇了撇嘴,李臨這是看見自己穿着囚衣,所以心中這才有些幸災樂禍吧?
隻是,他如今都已經被貶爲庶民了,皇上的手中,又已經掌握了他通敵叛國的證據,他如今還有什麽資格,來嘲笑自己?
他心中恐怕還不知道,他這次被找回宮,其實是回來出醜的吧?
顧畫蕊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意:“不知李公子,有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李公子?”四周的人蓦地一驚,驚詫地看着顧畫蕊,又看着李臨。
李臨雖然已經被貶爲了庶民,可他畢竟還是皇上的親生兒子,體内流着皇上的血,就連木公公,都得稱他爲大皇子殿下,可是顧畫蕊,卻是直接稱他爲李公子,這對李臨來說,可真是赤裸裸的諷刺啊。
李臨被氣得一陣陣面紅耳赤,嘴唇有點蒼白,他雖然被貶爲庶民,可哪裏能容忍,顧畫蕊當着衆人的面,對他進行羞辱?
李臨猛地轉過頭,對着木公公,道:“木公公,大約在幾個月以前,我就已經發現了顧畫蕊帶着一行幾十個北國人,進入暨國的蹤迹,隻是他們行迹詭秘,神出鬼沒,我很少能知曉他們的确切行蹤,直到有一次,我才在小樹林,遇上了她,好不容易将她抓獲了,然後交給了母後看管,我們本打算事後向皇上呈報,揭露她的罪行,沒想到她狡猾得很,騙過了侍衛,還逃了出去。我第二次遇上她的時侯,她中途跳車走了。”
顧畫蕊靜靜地聽着李臨的陣述,感到很是不以爲然。
李臨的描述,太過于簡單,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透露自己如何跟北國的人相互勾結,以及處處打壓她的事實,反而把過錯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已經無所謂了,李臨即使能替皇後證明,他曾經發現過她的蹤迹,那又怎麽樣,他難道還會有翻盤的機會?
李臨看着顧畫蕊臉上如此淡定自然的神情,感到頗是有些驚訝,他以爲顧畫蕊現在穿着囚衣,落魄不堪,聽到自己的指證時,一定會驚慌失措,可是她的鎮定,卻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讓他手心上,都禁不住捏了一把汗。
他不明白,顧畫蕊到底哪裏來的這份底氣?
木公公靜靜地聽着李臨的陳述,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直到李臨講完了,他這才問:“大皇子殿下,你的舉證都講完了嗎?”
李臨一驚,道:“已經講完了,顧畫蕊的确就是那時侯進入暨國的,木公公,你一定要相信我和母後的話。”
木公公歎了一口氣,轉過頭,跟皇上說了一些什麽,皇上嘴型動了一下,木公公這才轉過頭,看着皇後,道:“皇後娘娘,大皇子殿下已經回來爲你作證,指證了你當初所言不虛,皇上有旨,命你母子二人,各自回歸原位。”
“哦?”皇後聽了,臉上閃過了一抹失望的神色。目光偷偷地朝顧畫蕊掃視了過來,她當初請求皇上,請李臨回來給她作證,目的就是想扳倒顧畫蕊,以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可是今日皇上和木公公,卻是處理得如此簡單,讓她心頭大失所望。
木公公依舊淡然道:“皇後娘娘,大皇子殿下,請你們回歸原位吧。”
皇後咬了咬牙,道:“木公公,本宮有話要說。”
木公公冷然道:“皇後娘娘有話,不妨直說。”
皇後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陰鸷之氣:“如今天下形勢混亂,一些心懷不軌之人進入我們暨國,意圖擾亂,請皇上務必擦亮眼睛,不要被人迷惑心智。”
木公公冷笑了一聲道:“皇後娘娘不用質疑皇上,此事皇上一定會秉公處理。”
“可是……”皇後還想再說些什麽。
顧畫蕊禁不住冷笑了一聲,上前一步,道:“木公公,我有話要說,請你轉知皇上。”
木公公淡淡地說道:“顧大小姐有話直說吧。”
顧畫蕊緩緩地說道:“當初,我來暨國之前,北國已經發生了變故,爲了向暨國示好,我當時已經拟好了一份文書,想和暨國和好,所以我那時侯來暨國的目的,就是想和皇上和平交談。可是來到暨國之後,三番四次遭到奸人阻擋和陷害,未能及時見到皇上,也未能把文書遞交上去,以緻造成了很多誤會。”
木公公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顧大小姐真的帶來了北國的文書?”
“公公請看。”顧畫蕊從懷中,将一份蓋有北國聖殿印戳的文書拿了出來,遞給了木公公道,“這是當時我們聖殿全體人員經過集體商議,做下的決定,自從北國發生了變故之後,我便冒着性命危險,趕來了暨國,而這份文書,我一直藏在身上,從未遺失過。”
木公公将那份文書拿了過來,隻見那文書的紙張,早就已經泛白,并且被折成一條條皺痕,字體也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很顯然是顧畫蕊這一路上,遭遇了無數的坎坷和曲折,才将這份文件,給保存了下來。
木公公看了顧畫蕊一眼,就将這份文件轉交給了皇上,讓他過目一遍,不一會兒之後,木公公就轉過身,對顧畫蕊道:“顧大小姐,皇上已經同意,兩國和好。”
“什麽?”現場中的其他人,禁不住再次震驚住了。對皇上所做的這一切,感到實在是難以置信。
顧畫蕊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囚犯,而且偷偷溜進皇宮,意圖不軌,誰知道她遞出這份文書時,到底有幾分真誠?
再說了,皇上現在的身體急轉直下,神智模糊不清,在這種情況下做出來的決定,真的是燒壞了腦子。
皇後的眼眸裏面,噴射着一股怒火,她竟然不知道,顧畫蕊身上竟然還懷揣着一封文書。早知道,當初把她囚禁起來的時侯,就該搜她的身,不給她任何一條後路。
現在可好了,居然讓她在皇上面前,蒙混過關了。
看着皇後臉上不好的神色,李臨的嘴唇也哆嗦了一下,袖袍底下的拳頭,緊緊地握着,顧畫蕊什麽時侯,能代表北國,和暨國友好了?
想到這裏,李臨馬上說道:“木公公,此事還需慎重。”
木公公冷哼了一聲,道:“大皇子殿下,此事皇上已經做下了決定,你可還有什麽看法?”
李臨隻感到頭痛欲裂,道:“木公公,當今天下形勢混亂,人人心懷叵測,人人自危,所以不免有些狼子野心的人,想趁機渾水摸魚,吞并他國,搞陰謀詭計。公公要慎重呀。”
這話中的意思,可是很明顯了,就是懷疑顧畫蕊心懷不軌,表面上是想和暨國友好,實際上或許另有目的。
木公公面色十分陰沉:“大皇子殿下,此事皇上已經慎重考慮過,無須你提醒。”
“這……”李臨的額頭上,禁不住流下了一串細密的汗珠,他如今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可依然無法取得皇上的信任。
他臉上,閃過了一抹憤恨的神色,若不是自己已經被貶爲庶民,說話怎麽會這麽沒份量?
不過,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病态恹恹的皇上,眼中又閃過一抹陰戾之氣,既然自己已經有機會回到皇宮,這一次,他可就要好好地抓住機會,待到他日坐上帝位,看還有誰還看他不順眼?
木公公看了衆人一眼,依舊還是那句一成不變的話,道:“各位娘娘,各位殿下,皇上需要休息了,你們還是退下吧。”
然後吩咐幾位侍衛:“把顧畫蕊押走。”
衆妃嫔和皇子陸陸續續地退了出去,侍衛們也上前來,要将顧畫蕊給押走。
就在這時,床上的皇上,突然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咳嗽。
木公公急忙奔了過去,不一會兒,就聽到他發出了一聲大叫:“皇上,你怎麽了?”
這一聲大喊,幾乎震破瓦礫,整個寝宮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正退出外間的衆妃嫔和皇子們,全都奔了回來。當看到木公公手上拿着的缽盆,盛滿了皇上剛剛咳出來的血時,所有的人,全都震驚住了。
那幾個扶着顧畫蕊的侍衛,也停下了腳步。顧畫蕊也朝着床上的皇上看了過去。
“皇上!”
“父皇!”
衆人之中,最先沖上去的是皇後,整個人就要發飙了一般。
木公公幾乎快要失去了理智,已經變得六神無主了,道:“皇上他……他……”
房間裏面,立刻便是響起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幾乎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皇上就快要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