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鄭重其事地說道:“李凜當初既然是以下毒的方式來謀害皇上,那麽這次發現自己的刺殺計劃并沒有得逞的時侯,他可能會加大藥量,繼續向皇上下毒,到時侯,如果皇上駕崩,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登基了。”
皇上臉上青筋直起,拳頭緊緊地握着,整個人的情緒,差點兒就控制不住了,幸好木公公在一旁提醒,他才總算按捺住了自己。
隻聽,顧畫蕊又繼續說道:“而他向皇上下毒,必定會通過太醫的手,我想,當初一定有太醫跟他聯手起來,不然,他的陰謀如何這麽輕易得逞?皇上不如趁此機會,派人暗中調查,将那個跟李凜聯手的太醫揪出來,趁機粉碎李凜的陰謀。”
皇上一怔,的确,這個太醫一定要揪出來。隻是,太醫院裏那麽多太醫,究竟哪一個才是奸細?這調查起來,一定得頗費時間和精力。
顧畫蕊道:“皇上可以先将計就計,暫時不向外宣布自己身體已經好轉,以免引起别人的懷疑。而是繼續宣太醫來問診,那個太醫若是向皇上下毒,必定會露出馬腳來。”
皇上聽了,點了點頭,顧畫蕊分析得挺正确的,李凜的确會在這一兩天的時間内,讓太醫給他加重毒藥的份量,必須要趁着這個時侯,揪出那個太醫。
“這件事情,朕就希望夜将軍和顧畫蕊,好好跟朕配合一下。”皇上看着兩人,他知道顧畫蕊既然提出這個建議,那麽心中必定已經有了主意。
對于皇上這個請求,顧畫蕊和夜禦天,當然是點頭應允。
兩人看望過皇上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休息。
這一晚,宮中平安無事。皇上的寝宮裏,依舊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木公公一直都嚴防死守着皇上病情已經有所好轉的秘密,對外一直聲稱,皇上病情依舊。
第二天一大早醒過來,顧畫蕊看着天邊剛剛升起來的啓明星,知道各宮的妃嫔,以及皇子,應該很快就會趕過去侍疾,到時侯,太醫也會如期而至。
自己就應該比他們更早趕過去,隐藏起來,觀察動靜。
匆匆地吃了點東西,顧畫蕊叫上夜禦天,偷偷地來到了皇上的寝宮裏,在木公公的安排下,二人尋到了一個很好的藏身之所,就在側邊的一個小房間裏,在那裏可以透過窗棂上的縫隙,将外面的人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裏。
終于不用躲到橫梁上了,顧畫蕊總算松了一口氣。木公公給她安排的這個小房間,挺好的,沒事的時侯,還可以躺在床上休息。
沒過多久,侍疾的衆妃嫔和皇子,就陸陸續續地到來了,衆人依照慣例,上前去向皇上行禮,然後詢問起病情來。
木公公神情冷漠,說皇上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除了喝藥之外,依舊吃不下任何東西,每天都很嗜睡。
衆人的神情,精彩紛呈,很快就被木公公一句“皇上需要休息,各位娘娘與殿下切勿打擾”,給打發到了外間。
不一會兒,太醫來了。
顧畫蕊馬上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連忙趴到了窗戶前,凝神屏息,透過窗棂上的洞孔,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幾位太醫。
這幾位太醫,依舊還是上次來的那幾位,仍舊還是風太醫爲首,另外幾位太醫緊随其後。風太醫将藥箱子放在桌面上,仔細地詢問着皇上的病情,以及這兩日的休息和吃喝情況,然後又上前去看了皇上一眼,把了脈。
木公公站在旁邊,非常認真地回答着,整個過程,一直都做得滴水不漏。
然後,後面的幾位太醫,一一上前去問診,查看病情。
這是太醫院的規矩,負責給皇上看病的太醫,都需要幾個人同時察看,然後讨論商榷,若是得出的結論一緻,這才能夠開藥。
當然,開藥的人,自然得由德行最高的人開。
而衆位太醫之中,德行最高的,當然是風太醫。
顧畫蕊自始至終,一直都緊緊地盯着風太醫的舉動,可是風太醫,自始至終,都沒有顯露出任何的異樣之色。
顧畫蕊心中不免感到奇怪,難道那個跟李凜暗中相互勾結的人,根本就不是風太醫?或者是,李凜還沒有來得及下手?
可是,不對,李凜既然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已經無路可走了,他必須要提前對皇上下手,才能保住自己,所以,他今天必定會吩咐太醫給皇上加重下藥的份量。
所以太醫,必定會露出馬腳來。
顧畫蕊又看了看另外幾位太醫,那幾位太醫,一個個神情都是很淡然,她當然察覺不到什麽異樣。
直到幾個太醫全都走了之後,顧畫蕊方才回過神來。
不過,剛才太醫給開的藥,馬上就被煎藥宮女,給取走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了之後,顧畫蕊和夜禦天,這才從房間裏走出。
木公公神情十分緊張地四周察看了一眼,發現無人躲在暗中,這才從袖子裏面,取出了一把藥,放在了桌面上,道:“顧大小姐,夜将軍,你們看。”
“木公公,這是……”顧畫蕊看向了夜禦天,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感到十分疑惑。
木公公笑了笑道:“剛才藥材經過老奴的手之時,老奴趁人不注意,偷偷抓了一把,藏在了袖子裏。”
顧畫蕊恍然大悟,木公公真夠精明啊,自己剛才一直都在看着屋子裏的動靜,卻沒有發現木公公的這個小動作。
木公公皺着眉頭,看了顧畫蕊一眼,道:“顧大小姐可否幫看一眼,這些藥材是否被下了毒?”
顧畫蕊雖然沒有習過醫,不過前世在青樓裏生活,多次病重,幸得明岫岩救治,經常喝藥,俗話說,久病成良醫,所以對這藥物,顧畫蕊多多少少還是懂一些門道的。
她将這些藥材,随便看了幾眼,發現都是很常見的補藥,并不是什麽毒藥,而且,它們若是放在一起煎熬,也沒有什麽相互作用。
這就奇怪了,李凜究竟是怎麽下毒的?
按理來說,太醫想向皇上下毒,那麽他們給開出來的藥物,必定是相互之間能産生作用,就像上次李凜的那張藥方一樣,可是這些藥,卻是如此普通,一點異樣都沒有。
“給我看看那張藥方。”顧畫蕊皺着眉頭道。
木公公把藥方遞了過來,顧畫蕊一看,還是看不出什麽異樣。
“你認爲,李凜會就此罷手嗎?”顧畫蕊似笑非笑地看着夜禦天。
“你相信他會罷手嗎?”夜禦天不答反問。
顧畫蕊搖了搖頭,李凜目前被逼到這一個地步上,隻有提前向皇上下手這一條路可走,否則,等待他的,将會是死亡,所以他絕對不可能會選擇罷手。
顧畫蕊皺着眉頭冥思苦想,突然,她的腦子一陣激靈,對木公公道:“木公公,你去拿一隻碗,倒一些開水過來。”
木公公雖然不知道顧畫蕊要開水幹什麽,但見她神情凝重,知道這開水必有用途,就到一旁倒了一碗開水,端了過來。
顧畫蕊将木公公剛才從袖子裏拿出來的藥,放到開水裏泡了一會兒,直到碗裏的水,變了顔色之後,顧畫蕊這才從頭上拔下一根發簪,放到了碗裏。
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地,那發簪的顔色,就從銀色,變成了黑色。
顧畫蕊看了看木公公,又看了看夜禦天,道:“你們都看到了?”
兩人神情凝重,點了點頭。
木公公感到疑惑不解,問道:“顧大小姐,這些藥材,怎麽會有毒呢?”
顧畫蕊冷冷地說道:“這些藥材,本身并沒有毒。”
木公公更加訝異了:“可是顧大小姐,既然無毒,那你的發簪,怎麽會變了顔色?”
顧畫蕊冷笑着說道:“我隻說過這些藥材本身無毒,可并沒有說過,它們熬出來的藥汁,沒有毒。”
木公公聽得雲裏霧裏,苦笑道:“老奴愚笨,煩請顧大小姐給老奴解釋清楚。”
顧畫蕊笑了笑,這才正式道:“要是我猜得不錯的話,這些藥材,事先就已經被人放到毒汁裏面,浸泡過了,所以毒汁的成份,已經滲入到了藥材裏面。然後他們把這些藥材曬幹,不過普通人,絕對看不出什麽異樣,所以如果重新熬藥的話,這毒汁裏的成份,就會重新滲入到水中,所以藥湯裏面,就有了毒。”
夜禦天和木公公聽了,禁不住爆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那個下毒的太醫,手段竟是如此之高明。
不過,下毒之人,究竟是誰?
顧畫蕊問木公公:“木公公,這藥材,全都是風太醫一個人開的嗎?”
木公公點了點頭。顧畫蕊道:“咱們馬上派人去調查風太醫,必須要先從他身上下手。”
木公公見顧畫蕊要行動了,連忙阻止道:“顧大小姐,這件事情,還是等老奴請示皇上吧,讓皇上親自派人去,就不用勞煩顧大小姐親自調查了。”
顧畫蕊道:“木公公,皇上的身體雖已有所好轉,不過不宜操勞,所以我希望皇上撥幾個人給我,我們親自去調查。”
“可是……”木公公顯得有些爲難,剛想說些什麽,床上的皇上,就傳來了一聲輕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