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問遍了所有的問題之後,顧畫蕊都沒有露出任何端倪。
老鸨連忙帶着兩位老媽子退出房門外。
“這位江姑娘,果然是家道中落之人。”老鸨滿臉笑容,像這種出身官家的女子,從小就受到各種各樣規矩的約束,自然要比那些來自平民家庭的女子,懂的多了。難怪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明天,你們開始教習她吧。”老鸨笑道。
兩位老媽子應聲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顧畫蕊剛剛起床,兩名老媽子就捧來了一大摞厚厚的冊子,一一攤在了顧畫蕊的面前。
顧畫蕊隻看了一眼封面,就禁不住一陣陣面紅耳赤。
這些冊子,都是一些春宮圖,裏面有各種各樣的姿勢。顧畫蕊心中早就明白,每一個初來的青樓女子在接客之前,都要仔細閱讀和模仿春宮圖,以便在正式挂牌之後,不至于醜态百出,讓人笑話。
盡管在前世的時侯,顧畫蕊就曾經受到過這方面的訓練,但是今世看見,還是禁不住一陣陣難爲情。
兩名老媽子一頁一頁地把冊子打開,耐心地給顧畫蕊講解,顧畫蕊深深地勾着自己的頭,不敢擡頭去看。兩名老媽子看了也是頗爲滿意,初來的姑娘嘛,肯定是害羞的,她要是表現出滿臉歡喜,她們才覺得不正常呢。
好不容易講解完了,兩名老媽子把冊子合上,推到了顧畫蕊的面前,道:“江姑娘,我們能教給你的,就隻有這麽多東西了,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理解和領悟了,這些冊子,你務必要認認真真地看,三天後,我們給你安排試練。”
“多謝兩位媽媽,兩位媽媽辛苦了。”顧畫蕊低垂着頭,然後将兩位老媽子送出了門。
回到房間,顧畫蕊連看都沒看那些冊子一眼,直接就從桌子旁繞了過去,坐到了床上。
那些冊子,都不過是教導青樓女子,如何在床上變換各種姿勢,去取悅男人,這種東西,她前世本就看過了,挺讓人感到臉紅的。
接下來三天時間,顧畫蕊都呆在房間裏。
早,中,晚三餐,都有人送飯來,每次到了這個時間點的時侯,顧畫蕊就會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低頭認真地看着那些冊子,其餘的時間,她都躺在床上休息。
三天後,老鸨又帶着兩位老媽子敲開了顧畫蕊的門,顧畫蕊早就已經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那些被她翻看過的冊子,則端端正正地擺在桌子上面。
老鸨上上下下地将顧畫蕊打量了一眼,道:“江姑娘,這三天,你都認真地把這些冊子的内容,都看懂了嗎?”
顧畫蕊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有兩位媽媽的教導,我學得很快,全都看懂了。”
老鸨點了點頭,這種東西,畢竟不能像講解規矩那樣,即時考驗人,必須要給她安排試練,才能檢測她是否真的懂了,這就笑着問道:“那我明天給你安排試練,怎麽樣?”
似乎有征詢她意見的意思。
試練?
顧畫蕊腦子裏一窒,所謂試練,就是青樓女子在學習了那些春宮圖冊之後,那可就要真的找個男人,上床實幹了。等到老鸨認爲滿意了之後,她就要正式挂牌接客了。
一般而言,初來的青樓女子,大多數都是在經過一個多月的學習之後,才被強制性地安排試練,并且老鸨毫不會給面子。
可是這老鸨卻是很客氣地征詢顧畫蕊的意見,明顯就是因爲她進來時間并不長,所以這麽快就安排她試練,太過倉促了,顧畫蕊未免會有些不适應。
顧畫蕊低垂下了頭,感到有些面紅耳赤。
老鸨連忙笑着問道:“姑娘可有什麽難言之隐?”
顧畫蕊隻好說道:“我……我……葵水來了……”
老鸨愣怔了一下,像顧畫蕊這樣的年齡,若是還沒有來葵水,那隻有說明還是一個雛兒,既然來了,那她也就放心了。
她輕輕地拍了拍顧畫蕊的肩,道:“你畢竟初來乍到,這幾天,你就把規矩重新溫習一遍,等你葵水好了,我們再安排試練吧。”
顧畫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把老鸨和兩位老媽子送出門口,顧畫蕊又躺到床上休息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若是讓她幾天的時間,都呆在房間裏,老老實實地溫習規矩,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她必須要趁着這幾天的時間,想出一個計策,從青樓逃出去。
不過,既然進了青樓,那她就算是跟青樓簽了賣身契了,逃出去的時侯,順便要把賣身契也拿走。否則,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會被人緝捕,天下之大,也絕不會有她的容身之所。
至于怎麽樣逃出去,順并連賣身契也拿走,她想得頭痛欲裂,也想不出一個好一點的主意來。
顧畫蕊覺得,除非在試練的時侯,遇到一個腦子笨的男人,能勸說他拿出一大筆銀子,替自己贖身。否則,要想成功出走,那簡直就是妄想。
此時,整個青樓,都是一片熱鬧歡騰之聲。
其實,青樓之内,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熱鬧非凡,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隔壁的房間,也總是傳出嬌嗔的聲音來。
顧畫蕊睡了一下,受不了,就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下看,隻見樓下的大廳,已經聚集了無數的人群,那無數的風流才子,有的穿金戴銀,有的手搖折扇,全都搬了一把凳子,聚在大廳裏,熱烈地交談了起來。
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青樓裏哪位有了點兒名氣的姑娘,或是一些自視清高,隻賣藝不賣身的人,出來表演才藝。往往這個時侯,會吸引很多人前來,像拍賣場搞拍賣會一樣,競相出高價爲她贖身,也有的隻爲買她一笑。
隔着那薄薄的簾子,顧畫蕊看到了一位若隐若現的女子,正端坐在那裏,低垂着頭,抱着一把長琴,雖然她彈奏出來的音樂,如同天上的樂曲,美妙而動聽,令人遐想翩翩,一次又一次将現場熱鬧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不過,顧畫蕊明顯感覺出來,那女子所彈奏的樂曲,暗含着一股隐隐的憂傷,若非有同感的人,又怎麽聽得出來?
這位女子,她或許是想找一位能聽懂她意思的男子,做自己的知己,來與她共度一生吧?
可是,來青樓的男人們,哪個不是來尋歡作樂,遊戲人生,又有幾個是捧着自己的真心來的?
顧畫蕊未免想起自己的前世,那時侯的她,不也是像眼前這位女子一樣,渴望着得到一位知己,雖然她遇上過明岫岩,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瞧不起她,可卻僅僅隻是把她當做是一名知己,并沒有替她贖身,要與她共度一生的打算,可最終她的結局是以悲慘收場的。
這一世,自己若是想靠這樣的方式,逃出青樓,這想法是不是太幼稚和可笑了?
她悄悄地把窗簾拉上,不再刻意去聽外面的熱鬧喧嘩之聲。
第二天,一樓廳堂下面,照例又傳來了一陣陣熱鬧的喝彩之聲,顧畫蕊撩開窗簾,又看到另外一位姑娘,端坐在垂簾後面,博取客人的掌聲和笑聲了。
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像青樓裏,這樣的情況,每天都很多。
那些女子們苦,要以賣笑賣藝賣身爲生,可是那些男子們,卻總是醉生夢死,一擲千金,在這些可憐的女子們身上尋找樂趣。同一個地方,卻是兩種異樣的人生。
顧畫蕊不禁悄悄地朝那些男子們的臉上看了過去,他們臉上挂着歡愉,瘋狂,陶醉的表情,每一個人在盯着台上的女子的時侯,眼眸裏都閃閃發光。
顧畫蕊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張面孔。
那是一個臉圓鼻闊,長相還算有幾分文雅的年輕男子,與别的人不一樣,别人看的都是那女子,聽的都是那歌曲,這男子卻好像是在慢慢地欣賞,眼眸裏也隐現出點點光亮。
這名男子叫韋成,是京城總督的兒子,也算上是一個纨绔子弟了,沒事的時侯,就喜歡到處尋找樂趣。
顧畫蕊前世與韋成,其實并沒有多少交集。隻是身爲青樓女子,對一些常來的客人,能記住熟臉罷了。
顧畫蕊正思忖着,韋成突然從人群裏站了起來,匆匆地向樓道裏走去。
旁邊馬上就有人站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跟韋成說些什麽,韋成比劃了一下,那人指了指一個方向,韋成急急忙忙地走了過去。
顧畫蕊見韋成去的是淨房的方向,腦子一轉,就計上心來。
算好了韋成在淨房裏呆的時間,顧畫蕊提前躲在了樓道的一個角落裏。待韋成出來之時,她匆匆地走了過去,裝做不經意地撞上了。
韋成本來就走得匆忙,被顧畫蕊這麽一撞,驚得腳步都往後退了幾步。
顧畫蕊驚慌失措,連連向韋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韋成沒有聲音。
顧畫蕊看韋成的腳步停在原地,并沒有往前踏出一步,知道韋成正在打量自己,她猛地擡起頭來,嬌羞地問道:“公子,剛才我撞到你哪裏了?要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