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禦天笑了笑道:“我會直接去向皇上禀明。”
顧畫蕊驚呼道:“可你不是已經交出了兵符了嗎?皇上還會相信你嗎?”
夜禦天深沉的眸子裏,流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道:“交出兵符,不代表我不可以進宮去彈颏别人。再說了,我既然已經沒有了兵符,皇上對我,又有什麽忌憚?我又怎麽用得着擔憂他不相信我呢?”
顧畫蕊馬上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禦天趁機又拉了拉她的手道:“畫蕊,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咱不能再等了,皇後和李臨在朝中勢力太大,這是一個很好的扳倒他們的機會,我們絕對不能錯失,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夜禦天連番保證,顧畫蕊也沒有任何辦法,這可是救宸妃及蘇氏一門最好的計策了,隻好點了點頭。
夜禦天這才終于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道:“你就在這裏等我的消息吧。還有不要輕易離開這間屋子,這間屋子的主人,我給了他們很多銀子,讓他們照顧你的,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你要聽他們的話,不要輕易離開。”
夜禦天說完,便離開了。
夜禦天一走,顧畫蕊便坐在房間裏,如坐針氈,一刻都不得安甯,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不過她相信夜禦天,他絕對不會故意破壞這件事情的。
夜禦天從小屋子離開之後,乘了一匹快馬,一路馬不停蹄地朝着京城飛速趕去。剛剛進入城門,就看到蘇氏滿門的人,已經在城衛軍的押送下,朝着刑場趕去。
蘇氏一族,大約有幾千人,每個人都穿着一件白色的刑衣,披頭散發的,被關在一輛輛囚車裏,從大街上緩緩地駛過。
而道路兩邊的百姓們,擁擠不堪,一個個紛紛踮起腳尖往前看,有專門維持秩序的禁軍,拿着長戈,将百姓們往後壓。
夜禦天騎着馬,在擁擠的人群中,驅動了一會,才挪動了一小寸的距離。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往囚車隊伍裏看了一眼,隻見,囚車裏,不時地傳出來一陣陣低低的啜泣聲,但是很快,就被滿街的喧嘩聲,給淹沒了。
他的目光在那裏搜尋了一陣子,才看到了李凜,宸妃,以及靜萱公主,還有蘇振遠等人,心下禁不住一陣陣心酸,自己和六皇子,到底還是一塊兒長大的,此刻,一種别樣的心緒,襲上了他的心頭。
不過,他知道,時間不能拖,遂一夾馬腹,就直朝皇宮馳去。
馬兒漸漸地靠近了皇宮大門口,不過,卻被門口的守衛,伸手給攔住了。
夜禦天從馬上跳了下來,上前禀報道:“草民夜禦天,有事進宮禀報皇上,請代草民通報。”
侍衛冷冷地看着夜禦天一眼,道:“夜公子,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皇上不見人。”
夜禦天額上的太陽穴,不由得突突直跳,自從自己交出了兵符之後,他就不再是将軍了,而是草民。而正因爲如此,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了,在他面前說話,也是冷言冷語的。
不過,此刻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拿出一點底氣,今天整整一天,都别想進宮見到皇上。
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柄劍,遞給了侍衛,道:“我可以憑着這柄劍,去見皇上嗎?”
侍衛看了一眼那柄劍,一眼就瞥到了劍身上面,雕刻着幾縷細細的紋路,劍光爍爍,如同有一道強大的力量壓在他們的頭上一樣,臉色禁不住一變。
要知道,這可是禦賜的龍穴劍,見劍如見皇上。當初夜禦天身爲鎮國大将軍,在軍中聲震四方,威名赫赫,曾經爲暨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皇帝曾經賞賜過無數東西給他,以表彰他的功勞。
而這柄龍穴劍,就是爲了表彰他的軍功,而賞賜給他的。夜禦天拿着它,随身佩帶,在戰場上殺敵非常勇猛。
這柄劍,代表着的就是他的威力,他的勇猛,更代表着他的戰功。
這一切,并不因爲他交出了兵符,而有所改變。
衆侍衛想到這裏,立即向兩邊退開,恭敬道:“夜公子請進。”
夜禦天收起了劍,大步朝着宮内跨了進去。
到了正陽宮門口,早就已經有人将夜禦天進宮的消息,向皇帝禀報了。皇帝正在裏面發着脾氣,聽見夜禦天來了,更是火上澆油,直接就讓人出去,打算将夜禦天打發走。
“夜公子,皇上今天不見人,你回去吧。”王公公冷冷地說道。
夜禦天直着身子,一動不動地跪在正陽宮的門口,任由天上那火辣辣的太陽,曬在自己的頭頂上,灑得他汗流夾背,他也絲毫不動彈。
王公公無奈,隻好轉身回去了。
“草民夜禦天,有事向皇上禀報,請皇上恩準。”夜禦天見王公公進去禀報之後,并沒有出來,那雄渾有力的聲音,又直直地透過大門,傳進正陽宮。
可是裏面并沒有回音。
夜禦天繼續不厭其煩地禀報,一點都不松懈。
太陽繼續從頭頂上緩緩地移動,大地都快要被太陽炙烤得要冒出火來,夜禦天身上的大汗,也早就已經涔涔直下,幾乎浸濕了整件衣衫。
他看了看時間,這個時侯,已經差不多到午時了,離蘇氏滿門,被行刑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如果自己還不能見到皇上,自己隻能冒險,直接闖進去了。
正在這時,王公公從裏面走了出來,道:“夜公子,皇上說了,他不會見你的,太陽酷熱,小心中暑,你還是回去吧。”
夜禦天擡眸看了一眼王公公,立刻就把自己手上的劍,雙手奉上,道:“王公公,請你把這一柄龍穴劍,呈交給皇上,就說草民願憑此劍,見皇上一面。”
王公公看着這龍穴劍,禁不住一愣,當年皇上把這劍賜給夜禦天時,就說過見劍如見皇令。
“夜公子,你在此稍等一下,老奴馬上進去,向皇上通報。”王公公說完,捧着劍,急匆匆地進去了。
夜禦天看着王公公轉身而去的背影,嘴角邊不自覺地扯出了一絲笑意。
不一會兒,王公公就從裏面出來了,滿臉笑容,道:“夜公子,皇上準了,你快快請進吧。”
夜禦天禁不住笑了笑,他就知道,憑着這一柄劍,皇上一定會見他的。皇上向來那麽忌憚他,而那柄劍代表的就是他的戰功,看見這柄劍,他就會想起過去的一切,一定會見他的。
跟随着王公公走了進去,夜禦天果然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那柄龍穴劍,正被皇上擺放在桌面的右上方,眸子裏面,時不時地閃過一抹抹複雜的光芒。
夜禦天單膝跪下,行了一個禮,大聲說道:“草民夜禦天,參見皇上。”
皇上手中的拳頭,緊緊地握着,先是譴退了衆人,這才緊緊地盯着夜禦天,那道淩厲的目光,幾乎想要把夜禦天,要給看透似的。
“夜公子,你來見朕,有何要事?”
夜禦天擡起頭來,一字一句地說道:“蘇氏一族被滿門抄斬,草民認爲,此事背後一定有蹊跷,草民懇請皇上,下旨推遲行刑日期。”
“砰!”重重的一聲,砸落到了桌面上,夜禦天擡頭,就看到了皇上正怒發沖冠,面容如獅子暴怒一般。
這樣的情形,其實他早就已經想象過了。蘇氏一門在被問斬之前,想必已經有不少大臣,來向皇上求過情了,而自己此刻再來這裏添一把火,簡直就是讓皇上火上澆油。
“夜禦天。”皇上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憑什麽向他們求情?”
夜禦天十分鎮定地說道:“皇上,草民願意以性命做擔保,宸妃娘娘和六皇子殿下,是被冤枉的,懇請皇上給草民三天時間,讓臣給皇上一個真相。”
皇上眸子一凜,冷冷地說道:“夜禦天,你的性命值多少錢?”
夜禦天一愣,他的性命值多少錢?以前,在皇上的眼中,恐怕值一個江山吧,而此刻,恐怕一文不值。
畢竟,一個已經交出了兵符的人,他的身價,還能值多少錢呢?
而一條不值錢的命,他能拿它來跟皇上談判嗎?
皇上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也看着皇上,兩人目光相互對視,仿佛能撞出火花來。
夜禦天最後淡然道:“草民的命,在皇上的眼中,是一文不值。不過皇上若是爲此殺了草民,皇上是不是覺得不值?”
“爲何?”皇上瞳孔,禁不住一縮,既然一文不值,爲什麽殺了他,卻又不值?
夜禦天緩緩地說道:“皇上可否還記得,上一次太子從北國回來,彈颏草民的時侯,上交過什麽?”
皇上一愣,方才想起了什麽似的。
夜禦天看了看桌面上的龍穴劍,緩緩道:“可否是皇上面前這柄劍?”
皇上唇角一抽。
夜禦天繼續道:“當年皇上禦賜給草民的東西,草民一件都未曾離過身。”
皇上瞳孔一縮,當初李臨從北國回來之後,就上交了許多東西,當然也有一劍龍穴劍,說是夜禦天故意丢棄的,他當初想都沒想,便借此定了夜禦天的通敵叛國之罪。
其實剛才看到這龍穴劍時,他就想到了,李臨上交的那一柄,是假的。隻是他不願意說起,畢竟他主要目的是想找一個借口,扳倒夜禦天,而不是要一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