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片嘩然。李凜隻感到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完了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夜将軍這是何意?”皇帝雖然知道夜禦天這是要向他交出兵符,但還是明知故問。
夜禦天将兵符,雙手高舉過頭頂,語氣十分鄭重:“罪臣自感不能勝任将軍一職,特交出兵符,請皇上成全。”
皇上眨了幾次眼睛,确信那塊兵符是真的,不過他還是問:“夜将軍,你過去爲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威名赫赫,這兵符一失,你以後在軍中不會再有任何兵權。”
夜禦天淡然道:“罪臣本就已經給皇上帶來了太多的麻煩,并且自感不能在此位上坐太久,罪臣覺得交出兵符,反而覺得更加輕松。”
皇上示意侍衛将那兵符拿過來,當兵符到了手中的時侯,皇上隻覺得這兵符,十分燙手。夜禦天的祖上,一直都是靠馬上功夫,打下了夜家一族,這兵符不知在他們家中傳了多少代,如今終于回到了皇室的手中,他從今以後,再也用不着擔心夜禦天會造反了。
“報!”一名侍衛,手上拿着一封書信,直奔大殿。
“哪來的書信?”皇上收回了兵符,心情大好。
侍衛恭恭敬敬地将書信呈上,皇上隻是随意地看了一眼,頓時龍顔大悅。
“不知何方書信,令皇上龍顔大悅?”皇上的神情,衆臣自然是看在眼裏的,見此,禁不住疑惑地問。
皇上将書信擲給了夜禦天,哈哈地大笑道:“夜将軍,你自己看看吧。”
夜禦天将書信接住,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不由大爲震驚。
書信是來自北國,書寫人竟然是北國聖女,北國聖女在信中的口氣,十分之決絕與強硬,一再強調從此之後兩國恩斷義絕,相互之間,再也不相互往來。
對于書信中的某些問題,夜禦天還是有些疑惑的,但是當他擡頭,看着皇上大悅的神色時,自己心中也松了一口氣。自己剛剛交出兵符,卻又傳來了北國聖女的斷義之書,皇帝對自己的懷疑,算是徹底消除了,自己這條命,也算是保住了。
皇上這才對着衆臣大聲道:“北國的聖女,剛剛給朕發來書信,說從此之後,相互之間,不再往來。”
什麽?
大殿裏面,立刻便是響起了一陣陣抽氣的聲音。
李凜興高采烈,這斷義之書來得倒是時侯,最起碼及時消除了皇上對夜禦天通敵叛國的懷疑。李臨則是目瞪口呆,雖然他知道北國“聖女”是怎麽回事,不過他卻是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侯,發來了斷義之書,壞了他的大事。
想到這裏,他狠狠地盯了夜禦天與李凜一眼,眼眸之中,布滿了陰戾之色。
皇上凝重地說道:“夜将軍,朕看在你如此誠心的份上,并且北國又與我們,徹底斷絕了關系,朕就不再計較你過去的所作所爲了,夜将軍,你就回府吧。”
然後又示意那幾個押着李凜的侍衛退下。
這意思就是,夜禦天重新獲得了自由,皇上也不再打算關押李凜。
衆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是因爲夜禦天交出了兵符,北國那邊,剛好又傳來聖女的斷義之書,所以赦了夜禦天的罪。
對于皇帝而言,的确如此,兵符已經不在夜禦天手中了,他從此之後,再也不擔心他會造反了。至于他跟北國聖女有沒有什麽關聯,他可是一點兒都不關心。
走出皇宮大殿的時侯,夜禦天一路疾行,李凜則在後面快速地追了上來。
“禦天,你可真是夠笨呀,你剛才的所作所爲,真是讓我感到寒心。”李凜看着夜禦天,痛心地說道。
夜禦天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主動交出兵符一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淡然道:“剛才,還真是多謝了殿下仗義執言,才讓本将軍,僥幸度過了這一關。”
看着夜禦天如此陌生的神情,李凜翻了翻白眼,怎麽他覺得夜禦天此次回來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禦天,你雖然交出了兵符,不過咱們還是好兄弟。”李凜重重地往夜禦天肩膀上一拍,卻被夜禦天躲開,李凜有些失魂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爲什麽要躲自己,難道自己的手很髒?
夜禦天在回将軍府的時侯,内心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早在部落裏的時侯,顧畫蕊就已經留下了一封書信,信上已經表明了今後她和他決斷,可偏偏卻又在這個時侯,又再給他發來一封斷義之書,這不是等于重新揭他的傷疤嗎?
她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本來,他這次負荊請罪,本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的。他知道,自己一回來,皇帝一定會殺他,所以抱着無所謂的心态去求死。交出兵符,隻不過是不想讓李凜爲自己赴湯蹈火。沒想到恰恰在這個時侯,北國聖女就傳來了斷義之書,讓他想死都死不成了。
不過,他想到,顧畫蕊一定是帶着四大長老回去了之後,重振了聖殿,爲了表示與他之間,不再有瓜葛,所以這才再發一封書信吧。
想到這裏,他頓時放下了心,哪怕當初她很絕情,但是現在知道她過得很好,他的内心裏面,其實還是感到很欣慰的。
不過,他在房間裏面,來回地踱着步子,幾次三番地思慮,忽然間卻又想不明白了,她對他絕情,他可以理解。可是她爲什麽要跟整個暨國絕情,難道她忘記了,她還有一個母親在暨國嗎?
想到這裏,他覺得這有問題,必須要問個清楚,于是立馬便寫了一封書信,讓信鴿帶着信件,飛越上天空,将它送到北國聖女的手中。
顧畫蕊一行人披星戴月,趕了三天,終于趕到了暨國的邊防線上。
這一路上,顧畫蕊依舊受了不少輕,腳闆子不斷流血,身子疲憊不堪,往往才走了半天,她就累得氣喘籲籲,幾乎要走不動了。
不過有了上一次的經曆之後,每次到了最艱難的時侯,她都會咬着牙堅持了下來,一路走下來,她的腳闆子,已經變得硬朗多了。
隻是,遙望着暨國那邊狹長的關口,顧畫蕊卻又是犯了愁,邊防線是每個國家重要的關卡,防守極爲嚴格,而且,此時還是天下大亂之際,自己一行幾十人,浩浩蕩蕩的,如何混進去?
一行幾十人,分散地躲在小樹林時,冥思苦想着對策。
天下大亂,每次遭殃的全都是那些饑不飽腹,受生活壓迫的老百姓,他們是戰争的真正受害者,大國倒也罷,小國家的老百姓,就隻有背起行囊,紛紛往大國逃難,尋找一個可以安息的地方。
而暨國作爲三大國之一,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難民,逃往暨國的邊防,打算從這裏,進入暨國。
顧畫蕊躲在小樹林裏,看着那些饑瘦,慘被生活折磨得不像人樣的老百姓,突然有了主意,自己一行人,何不化裝成逃難老百姓的樣子,混入暨國?
主意一提出來,立刻就得到了四大長老的鼎力支持,這讓顧畫蕊頗是感到有些意外。
四大長老畢竟也不是什麽養尊處優的人物,這幾十年來離開聖殿的日子,他們早就已經讀懂了人情世故,如今天下大亂,除了化裝成難民,還能有别的計策嗎?
不過,化裝成逃跑的難民,得頗費一番心思,首先在穿着上,就不能太光鮮。顧畫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绫羅綢段,哪裏像逃難的難民了?
不過幸好這一路上,她的衣服被荊棘弄得破了不少洞,爲此,爲了讓自己更像難民,她又刻意在衣服上多弄了不少破洞,然後在身上和手上,抹了不少泥灰。
等她做完這一切,四大長老也紛紛化裝完畢,大家相視一笑,很快就加入到了難民隊伍之中。
不過,衆人之間相互商量好了,因爲人數數量龐大,所以大家分散地混在隊伍中,到了暨國之後,大家再集合。
不一會兒,龐大的逃難隊伍,緩緩地朝着暨國邊防靠攏。
不過,暨國邊防的守衛将士們,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一看難民隊伍過來了,立馬便是端起了長刀長茅,同時搭拉起了弓箭,對着隊伍大聲吆喝。
可這些難民們,全都是有苦難言之人,即使遭到對方的責罵,可卻依舊有不少人,不顧一切地往前沖。
随即,邊防将士們的弓箭,如同雨點一般,密密麻麻地朝着人群射了過來。一些武力強的人,馬上紛紛進行了抵擋。
可是那些身子柔弱的人,真是不堪一擊,中了箭之後,馬上就朝地上倒了下去,然後,後面蜂湧而上的人群,馬上就在他們的身上,進行肆意踩踏。
顧畫蕊看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感到非常寒心,原來在混亂的戰争年代,人命竟然賤如草芥。四大長老擔心她被人流給沖走,就緊緊地給她圍成了一堵結實的人牆,同時提醒她要小心,然後他們不斷地爲她抵擋着從頭頂上飛射而來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