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北帝終究還是懷疑上了四皇子府,自己終究還是拖累了宋聰。
可是,北帝明知道她就躲在四皇子府,卻沒有直接派人來捉拿她,反而是在暗中監視。這是擔心她一旦知道他派人來拿她了,她又要跟他玩什麽手段,然後跑了吧?這樣以靜制動,無非就是想看着自己有哪一天按捺不住,自己露出馬腳來。
顧畫蕊眸中神情一斂,苦澀地笑了一聲,道:“我想不到,他們真是棋高一着,這是在跟我耗着呢。”
其實她想說的是:是我不好,連累了你。
但這樣的話,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她知道,宋聰既然對自己拼死相救,處處維護她,就不會喜歡聽這麽消極的話。
宋聰顯得很沉默,半晌之後這才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其實隻要我們好好地想一想,辦法總是會有的。”
顧畫蕊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外面肯定已經圍得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了,就是運送一隻雞出去,恐怕都要受到嚴密盤查,自己一個大活人,如何出去?
可自己總不能,挖地道逃跑吧?
顧畫蕊思來想去,可一連想了大半天,都想不出一個好主意。
不知什麽時侯,她眼眸一亮,道:“我有辦法了。”
“什麽辦法?”宋聰眸子裏蓦地起了一絲亮光,饒有興緻地看着她。他知道她肚子裏其實還是有些小聰明的,不管什麽樣的難題,都難不倒她,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她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個需要你的配合。”顧畫蕊顯得很神秘,低下頭,小聲地說了一遍。
宋聰聽了,先是蹙眉,然後笑容方才慢慢地舒展開了,這個辦法雖然冒險,但還是可以試一試的。要不然,這個時侯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啊。
第二天,宋聰開始計劃在王府的後花園裏,種植一批竹子。不過因爲後花園的土壤并不夠肥沃豐厚,所以他要把這些土壤,全都運到府外,然後再運送一批新鮮肥沃的土壤進來。
王府的下人并不多,宋聰把他們全都召集來,跟他們說了一遍。平時王府裏的活計也不多,大多數時侯大家都是很清閑的,所以下人們一聽,就點了點頭,很快就動起手來。
他們利用一整天的時間,在後花園裏挖了土,然後裝到了車上,到了傍晚的時侯,裝了滿滿幾車,再由幾名下人,親自運送到府外。
幾名下人推着滿滿幾車泥沙,從王府裏面走出。
剛剛來到大門口,暗中就有幾個侍衛銳利的目光,來回仔細地看了看幾個下人的臉,幾名下人感到一陣心驚膽戰。不過,侍衛們仔細地看了他們的身材和面貌,并不是别人僞裝之後,這才放下了心。
隻是,看着滿滿幾車子的泥沙,侍衛們還是皺起了眉頭。
“喂,你們這些泥沙是幹什麽用的?”
仆人們小心地回答道:“我們主子想在後花園栽種植些竹子,要換些新鮮的土壤,我們就把這些舊土壤給運送出去。”
侍衛突然拿出劍來,“噗噗噗”地往泥沙裏面刺去。
仆人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些人,這段時間每天都在搜捕一名越獄逃跑的犯人,經常神出鬼沒,沒想到他們竟然連泥沙都不肯放過,懷疑有人藏在裏面。
“可以了,走吧。”侍衛揮了揮手,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飛快地推着車走了。
就這樣,一連幾天的時間,王府的下人們都很忙碌,白天的時侯,都在挖泥沙,然後到了晚上的時侯,就運送出去。
這些精明的侍衛們,每次看見仆人們運送泥沙出去,都會用劍戳幾下,不放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迹。
終于到了第五天的時侯,後花園裏的泥沙全都清理完了。這天,仆人們從王府外面,運送了很多新的泥沙進來,又一連忙碌了整整三天。
到了第八天,終于可以種植竹子了。
不過,到了栽種竹子的這一天,來了很多工匠,在王府後花園,忙忙碌碌着。
到了傍晚的時侯,他們方才出府。
顧畫蕊在房間裏,将自己喬裝改扮了一番,混入到了工匠的隊伍當中。
要知道,爲了這一個計劃,她可是等了足足八天的時間。按照自己和宋聰的計劃,她混在工匠隊伍中出去之後,到皇城中街十号,那裏會有人接應自己,然後又要等到第二天晚上,她才能混出城外。
工匠們白天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個個全都汗流浃背,身上全都散發着臭馊的汗漬味。顧畫蕊爲了不露出馬腳,身上穿的那件衣服,都是穿了幾天,已經發臭了的。
走出大門,冷不防就有幾個人從黑暗處走了出來,銳利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身上,來回地掃視着。
顧畫蕊緊張得心髒都快要跳出胸口來了,她袖袍底下的拳頭,緊緊地握着,若是萬一有什麽不測,自己也能提前做好準備。
侍衛們突然點燃了火把,照亮了每一個工匠的臉,他們的目光,也不斷地在每一個工匠身上審視。
不過,好在顧畫蕊是易了容的。臉上還抹了一把泥土,畢竟嘛,工匠們白天栽種竹子,臉上有泥土,那是很正常。
幾個侍衛們,來回地審視了一番之後,終于受不了工匠們身上的臭汗,捏着鼻子走遠了。
顧畫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現在暫時過關了,但是她還不能太早露出馬腳,于是很鎮定自若地混在工匠隊伍中,直到離開四皇子府很遠很遠,她這才總算放下了心。
可她現在還不敢直接到中街十号,畢竟她不知道暗中有沒有人在盯着自己。隻好找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躲了起來,一直到了大半夜,她這才去敲響了中街十号的門。
敲門的時侯,她的手都是顫抖的。不過,她相信,宋聰不會騙自己。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張俊朗的臉出現在面前,那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
“姑娘,請進來。”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看見她是一個年輕的姑娘,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主子曾經交待過,讓他今天晚上接待一個朋友,但沒想到她會如此年輕,而且還是一個姑娘。
主子的交待,他不敢怠慢,當即很客氣地将顧畫蕊引了進來,然後關上了大門。
“姑娘,我們這裏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地在這裏住上一天,明天晚上的時侯,我們就送你出城。”青年把宋聰的囑吒說了一遍。
顧畫蕊随着他走進去,裏面是一間幽暗僻靜的内屋,堆放了不少雜物,鼻尖處還聞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青年把她帶到一個小房間裏,到了一個米缸前,把那米缸挪開,隻見下面出現了一條地下通道,青年點亮了蠟燭,帶着顧畫蕊走了下去。
顧畫蕊看到,下面竟然是一個寬闊的空間,有床,有被子,另外還有吃的,有喝的。青年叮囑了她幾句,就退出了通道。隻聽到“轟”的一聲,通道口被米缸蓋上了。
顧畫蕊頓時呼吸一滞,裏面雖然暗無天日,但是絕對安全,不過若是有人搜索而來,發現這個機關,自己豈不成了甕中之鼈?
躺在床上,顧畫蕊心頭上萬千思緒,内心相當複雜。
躺在裏面整整一個晚上,到了白天的時侯,上面傳來了一陣陣細微的腳步聲,同時還有其他的聲音。顧畫蕊一頓,這個空間雖然密封,不過并不隔音,上面哪怕有一點點的小動靜,都能傳到這裏來。
不過,她卻是不敢吱聲,又迷迷糊糊地睡了整整一天。
到了晚上的時侯,宋聰終于來了。
宋聰現在穿着一件黑色的大鬥蓬,整個人都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臉上神色十分凝重。
“今天晚上可以出城了嗎?”顧畫蕊緊張地問。
宋聰點了點頭,道:“放心,我早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顧畫蕊知道,宋聰是不會騙自己的。
子夜時分,萬籁俱寂,整個皇城,都沉睡在黑夜之中。然而此時,卻是有一輛馬車,悄悄地向着城門出發。
城門雖然是關閉着的,但是這段時間,北帝防守很嚴,即使是半夜,也有人把守。
遠遠地看着站在城門前虎視眈眈的幾個守衛,顧畫蕊再次緊張了起來。
不過,當宋聰的馬車走到城門前,那幾個守衛直接就打開門,讓他們的馬車揚長而過。
顧畫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幾個守衛,被宋聰灌了迷魂藥了嗎?
馬車駛出去十幾米之後,顧畫蕊聽到後面的聲音,這才回頭看去,隻見那幾個守衛,迅速地褪下身上的衣衫,然後從黑暗處拖出幾個人來,讓他們坐在城門旁。看上去,那幾個人就如同熟睡了一般。
顧畫蕊這才恍然大悟起來,原來宋聰早已經安排好了人,把守衛們打暈,然後穿上他們的衣服,在城門鎮守,等她和宋聰都過去了之後,他們再把打暈的守衛們拖出來。這樣,當守衛們醒過來的時侯,就會以爲自己剛才隻是打了一個瞌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