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心急如焚,如果真的就這樣開門,讓他們長驅直入,下一刻,她和夜禦天就會淪爲天下各國的笑柄。
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促了,顧畫蕊回轉身,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夜禦天身上的劍柄,眼下,隻有這麽一個辦法了。
顧畫蕊想了想,當即壓低了聲音,輕聲道:“快點兒拿着你的劍,劃傷我的手臂吧。”
“什麽?”夜禦天蹙了蹙眉,很明顯吓了一大跳。他可不是傻子,怎麽會不明白顧畫蕊其實是想借這個辦法,掩護他離開?
可是,她是他一輩子要保護的女人,怎麽會忍心看着她爲了掩護自己而受傷呢?
夜禦天越是不配合,顧畫蕊就愈發焦急,眼下可是性命倏關之事,必須得以大局爲重呀。
看夜禦天還是站立在原地,而外面的敲門聲和催促聲卻是愈來愈急,顧畫蕊沒辦法,隻得加重了語氣,沉聲道:“現在已經來不及想太多了,你快點劃傷我,趁着他們推開門的時侯,你就從窗戶逃走吧。”
夜禦天更加不悅,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異色,顧畫蕊快要氣瘋了,突然撲了上來,伸手想要從他手中奪過劍。
夜禦天伸手一攔,就将她攔住了,道:“畫蕊,我不會讓你冒這個險的,要不,我們再想想别的辦法?”
顧畫蕊凄苦地笑了,都已經到了如此危急的地步,還能想出什麽别的辦法?
夜禦天将她攔得很緊,她無法再前進一步,這時,外面的城衛軍,又已經在催促了:“聖女,請快點開門吧。”
顧畫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故作裝出了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朝着外面回應道:“就……就……快……了……”
夜禦天一看,知道顧畫蕊開始按計劃行事了,漆黑色的眼眸裏面,閃過了一絲暗流。
顧畫蕊又壓低了聲音道:“快點。”
“聖女,你怎麽了?”外面又傳來了城衛軍的聲音,聽他們的語氣,應該是已經聽出了房間裏的異樣,但是沒有顧畫蕊的許可,他們是不敢貿然踹門進來的。
顧畫蕊知道此時不能再等,突然猛地就朝着夜禦天的刀口上撞去。
“噗!”一股殷紅的鮮血,頓時從她的手臂上,噴湧而出。顧畫蕊的身子搖晃了幾下,腳步竟是踉踉跄跄地後退了幾步,傷口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令得她緊緊地皺着眉頭,但最終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低吟。
“畫蕊!”夜禦天心痛得無以複加,扔下了長劍,飛快地向她撲了過來,然而他的手剛剛一觸碰到顧畫蕊,顧畫蕊便是一把就向他推開,低聲道,“快走!”
夜禦天黑眸閃爍,這個時侯,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這時,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了,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外面的城衛軍已經踹門而進。
顧畫蕊來不及多想,知道城衛軍是等不及了,低呼了一聲,就躺倒在了血泊中,同時不忘記用眼神示意夜禦天。夜禦天收斂住内心悲痛的情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趁着門開的一瞬間,迅速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然後快步地從後面窗戶離開。
當城衛軍進來的時侯,看到的便是一抹黑影,跳出了窗戶。
“賊人已經從這裏逃走了,快追!”爲首的城衛軍面色一沉,揮了揮手,身後立刻就有幾個城衛軍追了出去。
“啊!”身後的顧畫蕊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城衛軍們扭頭一看,映入眼簾的便是躺在血泊中的顧畫蕊,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着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衣衫,那濃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一個人的鼻尖。
“聖女,是我們護衛不周,沒有好好保護好聖女,讓聖女受驚了。”
“卟嗵”一聲,所有的城衛軍,全都跪倒在地上。
顧畫蕊将他們臉上的神色,全都收之眼底。這些人雖然全都跪在地上,然而每一個人的眼眸,卻是閃爍不定,很顯然是有些懷疑她,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估摸着這個時侯,夜禦天離開已經有了一段的距離了,但是應該還沒有徹底安全,還需要繼續拖延時間。
顧畫蕊想到這裏,故作痛苦地呻吟了幾聲,低聲道:“這事也怪不了你們,那賊人力氣太大,我鬥不過他,幸好你們來得及時,我隻是被他劃傷了一條手臂,總算沒有性命之憂。”
城衛軍面面相觑了一陣,然後靜靜地勾着頭,沒有再吱聲。
靜默了一會兒,顧畫蕊覺得夜禦天已經安全離開了,便道:“我已經沒有什麽大礙,傷口我會自己包紮的,那賊人已經逃跑了,你們還是趕快去追吧。”
“是,聖女。”城衛軍一聽,站起身來,迫不及待地朝着外面追了出去。
城衛軍們一走,顧畫蕊便是硬撐着從地面站起了身,唇邊流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意。
夜禦天進入她的房間,才沒跟她說上幾句話,北帝的城衛軍,後腳跟就到了,很明顯不是城衛軍故意在暗中盯着夜禦天,而是有人給城衛軍通風報訊。
而報訊的人是誰?
顧畫蕊緊緊地蹙着眉,陷入了沉思之中。城衛軍跟夜禦天沒有過節,而北帝也不知道她和夜禦天的前塵舊事,所以不可能是北帝自己派人去盯。
宋宜跟夜禦天之間的芥蒂很深,與她之間也是政敵的關系,隻要抓住了夜禦天的把柄,就相當于抓住了她的把柄,所以是不是宋宜,顧畫蕊不敢輕易下結論。
思來想去,想到最後,顧畫蕊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跳出了一個人的形象:暨國太子李臨。
李臨和夜禦天一個是暨國使團的主使,一個是副使,但兩人卻是敵對的關系。
而她和夜禦天的前塵舊事,李臨可是很清楚的。
如果能夠搞垮夜禦天,對他有多方好處:第一,如果今晚的事情敗露,北國和暨國的關系将會變得緊張起來,如果兩國開戰,這是他最期待的,就算暨國皇帝怪罪,也不會怪罪到他的身上,反而會誇贊他,畢竟暨國皇帝一直都在忌憚夜禦天,這次除掉了夜禦天,暨國皇帝高興都來不及呢。
第二,沒了夜禦天這條左膀右臂,六皇子這一派,算是徹底退出了朝廷儲君的黨派之争,。
第三,顧畫蕊沒了夜禦天,就等于在暨國沒了後援,到時侯李臨就有可能借助她之手,得到北國的兵防圖了。
顧畫蕊想到這裏,身子劇烈地一震,但沒想到這一動,就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低頭看去,鮮血還在汩汩地流出來。
顧畫蕊咬着牙,在房間裏找了一些繃帶,剛剛包紮好,紫雨,彩芝,一毛等人便是聞訊紛紛趕來。
随後,暗衛也陸陸續續地到來。
看着顧畫蕊手臂上受傷的傷口,所有人全都心疼不已。
“聖女,我們來遲了,讓你受傷了。”衆人都深深地勾着頭,齊聲開口。
“這件事情與你們無關。”顧畫蕊搖了搖頭,現在這件事情,她暫時還不打算向他們公布,畢竟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夜禦天有沒有安全回到驿館。
随後便吩咐暗衛:“你們現在過去暨國使者驿館那邊打探一下消息,如果有什麽情況,就回來報告我。”
“是。”暗衛應聲退下。
“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顧畫蕊看了看彩芝,紫雨和一毛等人道。
彩芝,紫雨等人也陸陸續續地退下,雖然顧畫蕊什麽都沒有說,但是他們的心中,還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什麽。
此時,在皇城的某個地方。
北帝身穿一襲金黃色龍袍,靜靜地站立在月光底下,淡淡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此時,他雙手正背負于身後,一張臉色黑沉如墨,眼眸裏面流露出來的憤恨,出賣了此時他内心的氣岔。
“李臨提供的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北帝臉色十分陰沉。
跪在地上的城衛軍,恭敬地回禀道:“啓禀陛下,據我們掌握的資料,李臨與夜禦天素來爲敵對關系,李臨一直巴不得将他除之而後快,所以屬下認爲,他提供的消息,可靠度非常高。”
北帝咬了咬牙,冷喝道:“既然可靠,爲何會失算?”
“這……”城衛軍支支吾吾了起來,頭勾得更低,不敢去直視北帝陰冷的雙眸,半晌之後,這才說道,“都是聖女太狡猾了,我們得到李臨的消息後,緊跟着夜禦天進入聖殿,然後又看着他進入聖女的房間,然而當我們踹開聖女房間的門時,卻發現夜禦天已經逃走了,而聖女卻倒在了血泊中。”
北帝聽了,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想不到顧畫蕊的腦子,轉動得如此之快,自己傷殘自己,借此掩護夜禦天離開,而且還能騙過所有人的目光。
“既然如此,此事還是作罷,你們先下去休息吧。”北帝隻感到一陣頭疼,當晚上他一接到李臨說夜禦天離開驿館,去聖殿和聖女幽會時,原本他隻是想抓住顧畫蕊的把柄,然後再趁機往她頭上扣上一頂跟别國人通奸的帽子,再狠狠地打壓她,沒想到卻是什麽都沒有撈到,落得了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