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毛對着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封遠道:“走吧,跟着我們見陛下,如果你真的是被人設計謀害的,我想陛下那麽英明,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封遠咬了咬牙齒,顧畫蕊自始至終,都将此事與自己撇得一幹二淨,根本就不打算插手去管,眼下她要讓自己去見陛下,還真的不知道,事情将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直到六毛等人過來将他硬拉帶拖,他都還在愣神,顧畫蕊隻是神情淡淡地看着他,眼眸裏面,看不出任何情緒。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許多,但是老百姓的熱情依舊不減,又紛紛上前來進獻禮物。
顧畫蕊擺了擺手,借口說自己不想再随意接收禮物了,老百姓都知道是因爲剛才出了封遠一事,聖女心有芥蒂。并且,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也都擔心自己會像封遠一樣,遭人算計,因此,貢獻禮物的熱情馬上銳減了下來。
人群一疏散,道路一下子就暢通了,因爲出了封遠一事,顧畫蕊心頭不愉快,打算提前回聖殿。
七毛甩起缰繩,往紅鬃馬上一拍,紅鬃馬揚起兩隻蹄子,顧畫蕊的轎辇,便原路返回。
這時,六毛,二毛,三毛遠遠地從人群中走來,三人的臉上,都挂着一抹凝重的神色,徑直走到了顧畫蕊的轎辇面前,恭敬地說道:“聖女,陛下請你進宮去一趟。”
讓她進宮?
顧畫蕊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她本想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北帝,可北帝也并不是什麽善茬,居然把她也叫過去,她心裏敢肯定,北帝的心裏,肯定又在打着什麽算盤了。
紫雨十分不悅,問六毛:“這件事情關聖女什麽事?陛下讓她過去幹什麽?”
六毛頓時有點尴尬,搔了搔頭道:“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麽叫聖女過去,他審問封遠的時侯,許多大臣也都來了,陛下隻說讓聖女過來,其他的什麽都沒表态。”
顧畫蕊心裏冷笑,北帝恐怕是想借機給她抹黑。
不過,封遠畢竟是自己抓到的,如若不去,隻怕又會被北帝抓到什麽把柄。顧畫蕊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就當是去湊個熱鬧。”
審問封遠的地方,設在寶門殿的北邊。這個大殿,平日裏是宮裏審訊和處置下人的地方,封遠本來不是宮裏的人,但今日他的事情,涉及到了國家的安危,所以北帝三思之下,還是把審訊的地方設在了這裏。而且,場面極爲熱鬧,前來觀看的文武百官,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半個大殿。
顧畫蕊到來之時,一眼就看到眼前那黑壓壓的人群,那些大臣們帶來的跟班,全都站在門口外面,長長的隊伍,一直從屋檐底下,排到了院子外面。
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此等場面,可真夠氣派啊。
“聖女大人到!”守在門口的侍衛眼尖,一看到顧畫蕊的身影,馬上便扯開嗓子大聲通報。
“唰唰唰”無數正在圍觀看熱鬧的人群紛紛把目光投射到了顧畫蕊的身上。
顧畫蕊不由得一聲冷笑,看這守衛面貌有點眼熟,應該是常年跟在北帝身邊的人,不過他故意通報得這麽大聲,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很明顯是北帝的刻意安排。
“聖女大人,你總算來了。”北帝從座位上站起了身,笑容滿面地跟顧畫蕊打招呼。
顧畫蕊的身子驟然一冷,北帝的熱情也太虛假了。在他起身之後,在場的官員們,全都起身迎接,那跪在地上的封遠,看見顧畫蕊這副氣派隆重的樣子,也吓得渾身冷汗直冒。
顧畫蕊對此頗爲頭疼,這件事情自己本來不想管,但如今既然來了,那就隻有硬着頭皮面對了。眸中的冷光斂了斂,顧畫蕊臉上強行扯出了一絲笑意:“不知陛下把我叫來,有什麽重要事情?”
北帝臉色十分僵硬,目光環視了一下全場,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封遠,指着上首的位置,溫和地笑道:“聖女還是請坐下來再說吧。”
顧畫蕊依言坐下,北帝等人随後也紛紛落座。
顧畫蕊目光環視了一下全場,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跟她作對的勢力,人人心懷鬼胎,今天封遠這件事情,絕對不會是子虛烏有,肯定是有人在背後蓄謀,而幕後指使者,或許就是在場中的人。
至于北帝,封遠是不是他指使的,她還不敢輕易下結論,但是北帝将她放在上首的位置上,很明顯心中是有所算計,真是一隻精明狡猾的老狐狸。
侍女遞上了一杯熱茶,顧畫蕊掀開蓋子,剛剛拂去了上面的熱氣,北帝的聲音就在耳邊響了起來:“聖女大人,剛剛你把此人送來,朕經過審訊,也知道了一些前因後果,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聖女大人親自拿主意。”
顧畫蕊把杯子放下,冷笑了一聲道:“這件事情難道不是該由陛下拿主意嗎?我們聖殿的人,似乎不該插手這樣的事情吧?”
北帝臉色一僵,袖袍底下的拳頭,緊緊地握着,眸子中的深沉之色,竟是直達眼底,臉上的神情斂了斂,假意笑道:“聖女此言不對。這件事情畢竟是首先發生在聖女身上的,朕經過幾番思量,認爲這件事情,還是由聖女來處理比較妥當。”
顧畫蕊冷然一笑,話倒是說得好聽,不就是覺得棘手,随便找個借口推回給了她,看看她怎麽處理,如若處理不當,再抓住她的把柄,往她身上潑髒水麽?
她眸中眼波流動,笑容越發的濃烈起來,既然北帝步步算計,自己又如何肯甘心敗在他手下?
她手指輕敲了敲桌面,冷然一笑道:“既然陛下這麽慷慨大方,那麽這件事情,讓我來處理,倒也無妨,不過……”
顧畫蕊故作深沉,繼續說道:“其實我剛剛遇到這件事的時侯,我就覺得肯定是有人在背後設計謀害我,目标也是針對我的,但是敢對我下手的人,其身份地位背景肯定不低,甚至在朝中還有些勢力,我若是将此人的身份背景調查出來了,一定會對他進行重重處罰,到時侯希望陛下可不要橫加阻止。”
顧畫蕊話音一落,現場立刻便是響起了一陣陣議論紛紛的聲音,大多數人的臉色都十分不好看。
顧畫蕊嘴角微揚,不管此人到底是誰,一旦她當衆調查出來,就不會給他留任何餘地。
北帝臉色也難看至極,臉上神色變幻莫測,本想說些什麽,但一想到此事剛才自己已經全權交給顧畫蕊處置,沒想到倒是被她鑽了空子,這個時侯自己想更改言辭,已經來不及了,咬了咬牙,點了點頭道:“聖女若是調查出來,朕必定不會輕饒此人。”
話音一落,就聽到大殿裏面,齊齊地響起了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顧畫蕊的目光,刻意在每個人的臉上留意了一下,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幻莫測,似乎每個人都是幕後指使者,但似乎每個人又都不是。
“請聖女着手調查吧,若是此人真的犯了謀逆之罪,絕不輕饒。”衆大臣也紛紛說道。
“聖女請開始吧,若是聖女需要我們做些什麽,我們一定會盡力協助。”北帝也道。
顧畫蕊嘴角上揚,很明顯地捕捉到了北帝與人群之中的幾個人的眼神之間的交流,可現在一切勝負未定,誰赢誰輸,還說不定呢。
既然那麽多人等着看自己的好戲,那自己就做給他們看看,絕對不能浪費這個白白送上門來的機會。
顧畫蕊想到這裏,眸子中的冷芒一凜,直直就掃向了跪在地上瑟縮發抖的封遠,冷然道:“封遠,剛才我仔細地思考了一下,你說你呈交給我的那一對白玉,跟你祖傳的一對白玉,完全不是一樣的,你祖傳的白玉底部有一條裂痕,誰能給你作證?也就是說,你家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見過你祖傳的白玉,他們能證明你家的白玉,的确有一條裂痕?”
封遠皺着眉頭想了想,似是流露出了一抹十分爲難的神情,半晌之後,方才說道:“回禀聖女,這對白玉,從小人祖上傳到小人手中,已經經過了五六代了,見過這白玉的人有小人的太祖爺爺,太爺爺……”
“暫停一下。”顧畫蕊擺了擺手,這封遠說的話未免也太廢話了,道,“說重點吧。”
“是。”封遠道,“小人有一個兄弟,已經分家了,當年這對白玉,從父親傳到我們這一代的時侯,他也見過,他一定能證明,此白玉不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
顧畫蕊眼眸一亮,連忙問道:“你這位兄弟叫什麽名字,他在哪裏?”
封遠眼眸中流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小人的兄弟叫封時,在中心街2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