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點了點頭,其實這屋子的氣溫,已經夠暖和的了,可他還是感到很寒冷。
丁立将木炭放進火爐裏,然後用扇子扇了扇,待屋子裏的氣溫,逐漸上升了之後,這才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爐子裏面,已經加了木炭了。”
北帝重重地握着筆,漆黑冷冽的眼眸裏面,染上了一絲冷笑:“這個顧畫蕊,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她怎麽會那麽輕易地就答應祭天呢?”
“陛下,依老奴來看,她是不是被逼得沒轍了?要不然的話,怎麽會那麽草率地就做決定?”丁立在一旁,非常謹慎地說道。
北帝用筆敲打着桌面,眉心已經緊緊地皺了幾分:“她顧畫蕊,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這次事情過于順利,她肯定有更大的陰謀,她絕對不可能拿自己的血祭天的,她肯定有貓膩。”
丁立聽了,眼眸之中,也浮起了一絲厲色,顧畫蕊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心中也很清楚,她回來北國,上任聖女之位,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了,一直都把陛下耍得團團轉,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上去越是簡單,背後就越是有貓膩。
“陛下無須憂心,這件事情,不是在我們的計劃之内嗎?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讓陸祭司配合我們的行動吧?”丁立小心翼翼地說道。
北帝臉上的笑容,這才總算緩了緩,眼眸裏面,流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好,傳朕的旨意,讓陸祭司,務必按原計劃行事。”
“是。”丁立退了出去。
此時,禦書房裏,除了香爐内那燃燒的木炭,發出“噼啪噼啪”的響聲之外,再也沒有一絲異響。北帝的眼眸,卻是無比陰冷。
前段時間,他本來想儲備些木炭,囤積起來,到了深冬下大雪的時侯,再高價出售,牟取點私利,也算能爲國庫填補一些空缺了,到時侯再另外造些謠言,将顧畫蕊置于死地。
第二次木炭危機的時侯,他終于意識到,上一次木炭危機,自己之所以被顧畫蕊擺了一道譜,乃是因爲自己沒有足夠的智謀,這一次必須要借這個機會,再顧畫蕊一頓了,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絕對不能讓她活下來,順利地舉行國會宴,所以提前對她實施計劃。
他本以爲制造些天災謠言,過程多多少少會經曆一些曲折,顧畫蕊死打爛打都不可能會那麽快就答應以血祭天的。雖然過程很順利,結果有些出人意料,不過她最終不是答應了嗎?隻要她答應了,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聖殿。
顧畫蕊的房間裏,一毛,紫雨,彩芝等人,全都齊唰唰地站在她的面前,人人雖然都很沉默,可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絲不甘的神情。
顧畫蕊隻是坐在桌子前,自顧自地看着書,似乎壓根兒就不打算理會他們的内心想法。
屋子裏的氣氛,頗爲尴尬。最終,紫雨還是憋不住,率先打破了這個尴尬的局面,道:“聖女,這一個局,明擺着就是有人在背後搞的,咱們不應該答應老百姓的。”
彩芝碰了碰她的手肘,嗔了她一眼,道:“小心你這張烏鴉嘴,你這是在暗指聖女愚鈍,甘願被人擺布嗎?”
紫雨臉色一變,委屈地說道:“我哪裏罵聖女了,我隻是覺得,聖女不應該這麽做……”
“你剛才明明就說了嘛。”
“可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們在争論些什麽?怎麽這麽吵鬧?”顧畫蕊從書頁間擡起頭,不經意地看了正在争論中的兩人一眼。
紫雨和彩芝,均都愣了一下,紫雨滿臉委屈,道:“聖女,我剛才不是故意說你的。”
顧畫蕊嘴角邊扯出了一絲笑意,道:“咦,你剛才說了我什麽呢?”
紫雨一愣,難道剛才聖女壓根兒就沒有聽見她的話嗎?
彩芝走上前來,說道:“聖女,剛才你做了那麽大的決定,你回來之後,好歹也得說一下話,告訴我們你的想法吧,不要讓我們在這裏妄自猜測。”
紫雨在一旁接過了話頭,道:“對啊,這件事情畢竟可是大事,萬一弄個不好,那可是關系到聖女你的性命安危之事,你總得讓我們安個心,不要讓我們整天爲你提心吊膽吧。”
顧畫蕊将書放了下來,微微笑着看着衆人,讓彩芝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喝了幾口,潤了喉之後,這才看向大家,說道:“你們真的以爲,我會按照他們的所說的,用自己的血來祭天?”
紫雨和彩芝一愣,難道不是嗎?聖女若是答應了他們,可如果到最後又反悔,這不是出爾反爾嗎?難道不會被人譴責嗎?
顧畫蕊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眸子裏面,流露出了一抹森冷的寒意,道:“我是天的使者,要不要以血祭天,還得詢問上天的旨意,如果上天都不願意接受,又有誰敢命令我,讓我以血祭天?”
紫雨和彩芝等人聽得面面相觑,一個個滿頭霧水。
顧畫蕊瞧着他們一個個像呆頭鵝的樣子,隻得耐心地解釋道:“不趁早收拾這個殘局,以後這個謠言,隻會越滾越大,所以我會按照他們的要求,設壇進行詢問。但是要不要以血祭天,不是由老百姓單方面說了算,還要看當時的情況,我會有辦法,不讓自己流一滴血的。”
紫雨和彩芝等人聽了,方才恍然大悟起來。
設壇向天來詢問,自然得由聖女單方面把控,他們都能随意制造出來那些謠言,聖女爲什麽就不能暗中做手腳呢?
“可是,聖女。”彩芝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解,“設壇向天來詢問,需要聖殿全體人員來參與,可聖殿的各長老,祭司,各司務堂的主事和執事,全都是别人安插進來的卧底,這件事情若是讓他們來參與,必定會越攪越渾。”
顧畫蕊陰冷地一笑:“這場戲就是需要他們來攪渾,才好看嘛。我會讓他們都來參與的,而且我還要讓陸祭司親自當着所有人的面,講解天相,最後将設壇的日子确定下來。不然,我如何向整個北國的老百姓交待?”
紫雨和彩芝等人聽了,吓了一大跳,聖女這簡直就是以身犯險啊。
他們心中雖然有些擔憂,不過看着顧畫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們又隻好按下了内心的疑惑,聖女不管做什麽,沒有九成把握的話,她是不會做的,雖然會吃些小虧,可她卻從不會吃大虧。
夜幕降臨,大雪依舊紛飛,整個天地,仿佛穿上了一層雪白的衣裳。天氣很寒冷,顧畫蕊身披一件厚厚的狐裘長衣,又包裹好了自己的脖子,這才帶着人,來到了聖殿最高的樓台之上。
夜空之上,無數閃亮的星星在閃爍,那一個個複雜的星相,看得人眼花缭亂。
聖殿的所有人員,全都已經在這裏集合了,此外,還有北帝,以及朝中的大部分文武百官,也都出現在了這裏。
衆人仰面看着那些星相,議論紛紛,指指劃劃,驚歎不已。
顧畫蕊卻是眸子微眯,爲了準确研究上天的旨意,她特意讓陸祭司出來當衆講解天相。
當然,光是有聖殿的人員來參與,那還是不算的,必須要有皇室的成員前來參與見證,這樣的場面,才算聲勢浩大嘛。
讨論的過程,總是熱鬧的,許多大雪都掉落在人的肩頭上,可衆人卻都是全然不顧,依舊在興緻勃勃地談論。
顧畫蕊擡頭仰望了一下星空,那密密麻麻的星系圖,她真的看不懂,所以别人若是随意胡掐,想欺騙她,那也是不可能。
陸祭司此時也在凝眉看着星空,自從顧畫蕊讓他當着衆多人的面,給大家講解天相,他就自始至終,都很認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即使旁邊的人,全都議論紛紛,他也是沉默不語,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條線。
“快看,天災星從西方緩緩地向北方移動,進入了北方的星圖裏面,形成了一個獨立的格局。”突然,陸祭司的聲音響了起來。
現場議論的聲音,嘎然而止。顧畫蕊的目光,也循着陸祭司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在群星之中,一顆特别耀眼的閃亮星星,從一個巨大的星圖裏面移動了出來,向着北方的方向飄移,然後進入到了有幾顆星星的格局裏面,随即,就被這幾顆星星給包圍了起來。
随後,那顆星星的速度,便緩緩地減慢了,直到完全停止。
而在這幾顆星星的格局之中,它的光芒是最閃亮和耀眼的,其它的幾顆,跟它比起來,全都黯淡無光。
“陸祭司,你可否解說一下,這個天相,到底有何意義?”一位長老,含笑地看着陸祭司道。
陸祭司凝神看着夜空,一邊掐着手指算了算,一邊說道:“古書上說,像這種星星,它在一個星圖裏被束縛已久,一旦出來,若是朝着哪個方向移動,便是預示着哪個方向有災難,這樣的星星,就是天災星。”
他用手指指着那顆星星:“大家看到了沒有,它朝着的方向,是北方,而北方,就是我們北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