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屋内的氣溫很暖和,可此時暗衛什麽都顧不上了,快步走上前,雙膝跪伏在地上,焦急地說道:“聖女,一毛他們已經盡力了,他們按照聖女的命令,挨家挨戶地勸說,可老百姓不僅沒有領情,反而對他們辱罵,很多時侯,一毛他們都在忍讓,最後都是狼狽不堪地離開的。”
顧畫蕊手一顫,目光又看了看那香爐之中,早已所剩無幾的木炭,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苦笑:“真是風雨欲來啊,這次考驗,對我來說,可真不是一般的困難。”
她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咬了咬牙,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聽之任之地發展下去,不能讓任何有心人進行利用。
她内心在猜測,是不是有什麽人在老百姓的背後,給了他們什麽好處?所以老百姓,才不願意配合她?
她嘴角邊流露出了一絲苦笑,突然道:“加大獎勵份量,願意拿出木炭的,每戶補貼五兩銀子,另外發放一件棉衣,明年減租一個月。”
暗衛皺了皺眉頭道:“聖女,這樣是不是太不劃算了?”
顧畫蕊擺了擺手道:“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先将我的旨意傳達下去吧,最起碼要讓别人看到我的堅持。”
“是。”暗衛歎了一口氣,就退了出去。
第二天,顧畫蕊坐在房間裏,心不在焉地看着牆上的青松圖,那爐内的木炭,已經沒有了,她冷得渾身瑟縮發抖,在身上裹了兩件棉大衣,還是沒有解決寒冷。
她的心越發惆怅起來,她就披件棉衣,在屋子裏什麽都沒有幹,都冷成這個樣子,真不知道,那些沒有木炭,又沒有棉衣穿的老百姓,過的是什麽日子?
“笃笃笃……”敲門聲在外面響了起來。
“進來。”
暗衛從外面進來,看着顧畫蕊凍得渾身發抖的樣子,趕忙低下了頭。
顧畫蕊自然看到了暗衛這一抹神情,一瞧就知道事情沒有辦妥。
“我已經加大了獎勵的份量,還是沒有老百姓,願意配合我們嗎?”
暗衛臉色微變,趕忙跪在地上,道:“聖女,我們按照你的吩咐,加大了獎勵,給了老百姓一定的好處,有一小部分人願意配合我們,可是……”
暗衛說到這裏,眉頭緊緊地蹙着,繼續說道:“我剛剛打聽到宮裏傳來的消息,說入冬之時,陛下接到邊防請求運送木炭和糧草的奏章後,馬上就向邊防運送了大量的糧草和木炭,可因爲半路大雪封路,運輸受到阻滞,許多木炭和糧食,都在半路凍成了硬塊,無法使用和食用。”
“另外,各地官府都紛紛上奏災情,許多佃戶地裏莊稼被凍壞,老百姓儲備好的糧食,也全都壞了,請求官府拿出錢來赈災。”
顧畫蕊聽着暗衛的述說,臉色迅速變黑,這可真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啊。她上任聖女才不到半年的時間,國會宴都還沒有來得及舉行,北國就連續出現了這麽大的災害,看來真的是風雨欲來啊。
“這件事情,我們暫且先擱至一邊,你還是按照原計劃,去拿些獎賞,給那些願意配合我們行動的老百姓吧,隻要有人起帶頭作用,後面的人,就不難說服了。”
“是。”暗衛再次退了出去。
暗衛和一毛等人這次出去辦的事情,很快速有效,全城幾千戶人家,大約有幾百戶人願意拿出木炭來,進行售賣。雖然對整個城市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但總算還是解決了部分人的燃眉之急。
接下來幾天,一毛等人依舊出去做老百姓的思想工作,雖然已經給出了很大的好處,可是收效甚微,大部分老百姓,都不被利益所誘惑,大多數都不願意去配合顧畫蕊的行動。
顧畫蕊對此暫時無計可施,由于自己總算還是又得到了一部分木炭,她隻能先靜觀其變了。
此時,紫雨和彩芝,在顧畫蕊的房間之内,點燃了香爐内的木炭之後,就蹲在爐子旁邊暖身子,再也不肯走開。現在木炭如此稀缺,她們都不敢在自己的房間裏點木炭,能省一點就是一點,所以一有時間,就擠在顧畫蕊這裏暖身子了。
顧畫蕊也不責備她們,現今大家的生活都這麽困苦,日子能過則過,錢能省則省。
暗衛來的時侯,透過窗戶,就看到顧畫蕊的房間裏,冒着暖氣,而紫雨和彩芝則擠在屋子裏取暖,不禁暗暗歎了口氣。
剛要伸手敲門,顧畫蕊就已經察覺了,連忙道:“進來吧。”
顧畫蕊讓暗衛先喝了一杯熱茶,然後問道:“事情怎麽樣了?有進展嗎?”
暗衛歎了一口氣,急忙道:“聖女,這件事情,真不好說啊,最近又有各地官府上報,說又凍死了不少人,民間早就已民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了。”
顧畫蕊眉頭緊緊地皺着,内心越發變得不安甯起來,早些時侯,各地官員就上奏,讓北帝拿出錢來赈災,可現在問題不僅沒有得到好好的解決,凍死的老百姓,反而越來越多。
看樣子,北帝和官府,根本就舍不得拿出這筆錢來,這北帝也真夠冷血無情啊,真不知道,一個不得民心的皇帝,究竟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多久?
雖然内心極其不安分,但她根本就不想在别人面前表露太多,隻得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道:“好了,這件事情我還得想個辦法去處理,你先下去休息吧。”
“聖女,不好了。”顧畫蕊闆凳還沒坐熱,一毛就一頭沖了進來,着急跪在顧畫蕊面前,上氣不接下氣。
對于這樣的東西,顧畫蕊早就已經司空見慣,淡然問道:“是不是又有什麽壞消息了?”
一毛臉色蒼白,道:“聖女,剛才我在外面,聽到到處都在盛傳謠言,說今年的雪災,乃是上天不滿,故意懲罰天下蒼生。”
“砰!”顧畫蕊聽了,袖子不經意一掃,桌面上的杯盤碗碟,頓時掉落一地。
要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北國是個宗法一體制的國家,現今外面盛傳謠言,說雪災乃是上天不滿,這矛頭,是直指聖殿而來的。
那麽多謠言,她沒有辦法去制止,畢竟許多事實已經造成。
“除此之外,他們還說了些什麽?”顧畫蕊又冷冷地問。
一毛歎了口氣道:“他們還說,既然是上天不滿,就要向上天來請示,最好還是聖女以血祭天,親自請示。”
以血祭天?
顧畫蕊的嘴角邊,立刻便是扯出了一絲血色的笑意,誰想出來的馊主意?竟然讓她以血祭天?
這樣的謠言,顧畫蕊真是無力去應對,她能堵得了一張嘴,但是她能堵得了十張嘴嗎?她能堵得了十張嘴,但能堵得了一百張嘴嗎?她能堵得了一百張嘴,但能堵得了一千張嘴嗎?能堵得了一萬張嗎?能堵得了所有人的嘴嗎?
每日,隻能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幹着急,啥事都不能幹。
夜晚,暗衛又推門進來,臉色異常蒼白。顧畫蕊知道他又有事要說了,連忙道:“有什麽事就說吧。”
暗衛聲音發顫,道:“聖女,剛才我們聽到外面盛傳的謠言,說天上出現了天災星,這樣的天相,已經連續出現了幾個晚上了,老百姓們都說這是上天要懲罰北國啊。”
顧畫蕊一下子就愣住了,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但天災星,怎麽會在這個時侯,出現在北國?
她随着暗衛走出房間,冷風和大雪撲面而來,多日來,她都不曾走出房間,這下真是有點兒承受不住了,身子都有點兒虛弱,但顧畫蕊還是硬撐住了。
關于雪災的謠言,以及連續幾個晚上出現的天相,一毛等人,全都已經有耳聞了。
這個時侯,他們紛紛圍在院子裏,仰頭望着星空,他們跟着顧畫蕊很久了,知道這個謠言,對于顧畫蕊來說,是多麽的可怕,簡直就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話,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可能苟活。
顧畫蕊來的時侯,就看見他們站在這裏,雖然對此事,她内心裏也是感到十分震驚,但是卻不得不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擡眸看着衆人道:“你們可都看到什麽了?”
“聖女。”一毛等人聽了,全都回過了神,剛才他們都看得很專注,沒有注意到顧畫蕊到來。
顧畫蕊也不管他們了,也擡眸看了看天空,當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星系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她雖然不懂天相,但是如今北國災難頻臨,别人随意說一下,謠言都有可能變成真的。
前一世,她并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所以當現在這一世,自己的命格發生了變化的時侯,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将要面臨些什麽。
“聖女?”一毛等人又叫了一聲,顧畫蕊方才回過神來。
“外面冷,你們不用在這裏看了,還是進去好好睡覺吧。”顧畫蕊淡淡地笑道,唇角邊流露出了一抹苦澀之意。
雖說她是刻意地掩飾,想穩住一毛等人的情緒,然而誰又不曾看到她臉上的落寞?一毛等人心裏痛苦萬分,誰都知道她内心裏的感受,但是卻又不能開口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