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讨論的聲音雖然很小,可顧畫蕊還是聽出來了,他們談論的又是黑子星。隻是這樣的情景,近段時間在整個皇城,早就已經司空見慣,顧畫蕊也懶得上前去制止和驅散,若不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讓人誤以爲自己心裏有鬼?
國會宴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但離開紫竹林之前,宋宜偷偷地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卻是令得顧畫蕊在心裏一直琢磨,宋宜到底想向她傳遞些什麽信息?
懷着這樣的想法,她一直到回了聖殿,還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隻是一回到聖殿,顧畫蕊就将宋聰送給她的那幅青松圖挂在牆壁上,目光非常專注盯着這棵青松,每看一次,她就覺得自己的内心,就越發的平靜,就好像在思想境界上,得到了一定的升華一般。
外面有風吹進來,本就淩亂的發絲被吹得随風飛舞,本就穿着一件單薄衣裳的身子,這個時侯未免有些瑟縮發抖。
“聖女,起風了,你還是先披上一件長衣吧。”紫雨拿着一件大襯衣,遞了過來。
顧畫蕊一邊将衣服穿上,看紫雨還在房間裏,便認真地問道:“你認爲太子是不是要有什麽動作?”
紫雨頓時皺了皺眉頭,其實關于宋宜偷偷給顧畫蕊說的那一段話,顧畫蕊已經在路上,給她和彩芝等人說過了。
她搔頭挖耳咬唇皺眉想了半天,當然想不出什麽來,隻是尴尬地笑了笑道:“他肯定是想戲耍聖女的呢,就看聖女會不會被他耍了。”
顧畫蕊卻是緊緊地擰起了眉頭,對于紫雨的話,真的是不敢苟同。
今天宋宜告訴自己,讓她千萬不要太看得起自己,要盡快點兒舉行國會宴,以免夜長夢多。當然,宋宜這話裏的意思,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揣摸的。
自己與他之間對立的政治立場很鮮明,結下的芥蒂也很深,宋宜每次都巴不得置自己于死地而後快。如果他警告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讓她在流言蜚語之中自亂陣腳。到時侯舉行國會宴的時侯,各國使者到來之時,讓她聲名塗地,似乎沒那麽簡單。
畢竟,以宋宜的性子,這麽明顯的事情,他用不着偷偷地告訴她,當時她看他的眼神裏面,有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神色,如果自己不是很善于觀察人心,她很不可能,看到他這麽真實的一面。
那麽,他是不是想在國會宴上實施更大的陰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用不着提醒自己吧?
那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可是,這似乎又不太可能,宋宜的立場跟她不一樣,絕對不可能見她比他好,又怎麽會那麽好心提醒她呢?
那麽,是不是那一百多人有什麽行動?這也不太可能,他們目前安份守己得很。而且裏面也有宋宜的人,他也用不着這樣幸災樂禍吧?
顧畫蕊越想心就越亂,宋宜此人陰險狡詐,他的話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所以,沒有得出結論之前,她不敢輕舉妄動。
一轉眼,中秋節就到了,顧畫蕊将自己從廣延交易所購買的禮物,全部都打賞給了那一百多個人,當然,給紫雨和彩芝,一毛等人,絕對是真金白銀。
一百多人接受了顧畫蕊的打賞之後,依舊安份守己,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但外面的謠言,依舊沒有停止,顧畫蕊除了耐心等待,沒有别的辦法,畢竟她不可能随意地就舉行國會宴。
中秋節後不久,很快就入冬了,但今年的大雪,似乎來得特别早,從入冬以來,鵝毛般的大雪,就一直在飄飄揚揚地下個不停,籠罩了整個天地,整個北國皇城,很快就成爲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顧畫蕊站在窗前,看着這樣的大雪,禁不住犯起了愁,剛剛入冬,就下起了這麽大的雪,這要是到了深冬,還不成了雪災?
“吱呀”一聲,門開了,紫雨裹着一件銀裘大衣,手上抱着一堆黑炭,又拿着一個大爐子,從外面進來。
“聖女呀,你知不知道,這一入冬,就下這麽大的雪,老百姓們紛紛在外面盛傳謠言,說今年要鬧雪災呢,個個都排起了長隊,搶購黑炭和爐子,我排了好長的隊,才買到這麽一點兒炭火。”紫雨蹲在地上,一邊将黑炭放進爐子裏,一邊吹着火,一邊抱怨。
冬天天氣寒冷,室内氣溫低,炭火不容易點燃,紫雨用嘴吹了好一會兒,最後又不得不拿出扇子來扇,炭火才總算點着了。溫暖的煙氣從爐子裏冒出來,室内的氣溫,逐漸恢複了正常,紫雨趕緊把手放在爐子上烘了烘,原本那凍得發紫的臉色,這才慢慢地變得紅潤了起來。
然而,顧畫蕊一聽紫雨的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理來說,北國處于寒原地帶,森林面積比較大,常年以燒柴木爲主,每天都能産生很多木炭。老百姓從春天開始,就會爲冬天儲備木炭做準備,整個北國一年的木炭儲備,絕對能夠撐得起整個北國的老百姓好好地過一個冬天。
可是,這才剛剛入冬,木炭就這麽緊缺,而且價格還上升到了這麽高的水準,不得不讓人懷疑,有人在背後刻意大量收購木炭,囤積居奇,等到了深冬的時侯,再高價出售,牟取暴利。
但是囤積這麽多的木炭,如果沒有充足的資金,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的,這就排除了普通老百姓。
可是,北國的木炭儲備量這麽大,普通的達官顯貴,很顯然又不會這麽做。
想到前段時間北帝讓官府巧立各種名目,到民間搜刮民财,以填補國庫的虧空,顧畫蕊的眸子十分陰冷,最終還是把目标,鎖定到了皇室的身上。
隻是,依她來看,皇室儲備木炭,真的隻是斂财那麽簡單嗎?
屋内爐子的煙氣,袅袅地升着,萦繞在顧畫蕊的四周,她盯着那煙氣,思緒仿佛如同這輕煙一般,飄飄散钐,突然她瞳孔蓦地一縮,終于想起來了。
前世的時侯,她也經曆過這個冬天,那個冬天特别的寒冷,幾乎每天都有地方官員上報,各地鬧雪災,不少貧困的老百姓,衣不蔽體,凍死在冰天雪地中。
而在邊關防守的士兵,也因爲官道被雪堵塞,糧晌和棉衣沒有及時送到邊關上,因而糧盡彈絕,凍死在邊關上。
那時侯,她并沒有從皇室手中奪回原本屬于聖殿的财産,當然沒能拿出大筆錢财去赈災,而北帝一心儲備糧草,隻爲與各國開戰,一統天下。故而那時,他也沒有對這個雪災,予以重視。
隻是過了那個冬天之後,她就帶着偷盜來的兵防圖,回了暨國,直到死,她都不知道,後來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
顧畫蕊越想,就越是感到害怕,北帝儲備木炭,是爲了大賺一筆填補國庫虧空很顯然是沒錯。
可是,如果民間老百姓,因爲這場雪災,而死傷過重,那麽不就正應驗了,最近盛傳的北國将有災難臨頭的謠言了嗎?
到時侯,所有的矛頭,就會全都指向她的身上,而北帝随時都會有可能,在她背後捅一刀,這對北帝來說,可真是一箭又雕的美事呀!
一刹那間,她的身子,都禁不住一陣瑟縮發抖,自己這段時間,還在悠哉悠哉地過日子,卻壓根兒就不知道,災禍将要馬上就降臨了。不行,自己現在馬上要做出行動,不然到時侯,自己的下場,可就真的要很慘了。
“聖女,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太冷了?要不要我再加點兒黑炭?”紫雨升好了火,回頭一看顧畫蕊臉上神情變幻莫測,似乎身子都有些瑟縮發抖,禁不住來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顧畫蕊立刻便是回過了神,看了一眼紫雨,道:“不必再加了,這木炭本來就很貴,還是省着點兒用吧。”
“聖女,要不趁着外面還有木炭,我們再去多買一些,以作儲備吧?”
顧畫蕊搖了搖頭,道:“不用這麽緊張,你等着看吧,我保證,這個冬天,我們每個人用的木炭,都會很充足。”
“這……”紫雨搔了搔頭皮,外面的木炭,都這麽稀缺了,聖女怎麽還這麽淡定,真是令人感到怪異。
外面木炭緊缺的事情,一毛他們每個人都知情了。這木炭,在北國每家每戶來說,那可都是過冬的必備品,木炭一旦緊缺,那可是關系到千家萬家老百姓的生存安危之事,而聖女上任時間沒多久,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對她畫說可真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顧畫蕊推開門,就看到一毛等人,全都齊唰唰地站在了走廊外面,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們都站在這裏幹什麽?是不是擔心木炭沒了,你們都要挨冷?”顧畫蕊看着衆人道。
“是啊……聖女。”衆人面面相觑了一陣,眼眸裏面都閃過了一絲擔憂,他們都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一件事情,聖女肯定會很頭痛,所以就趕過來安慰她一下,讓大家都商讨一下計策,好讓全國的老百姓,都能過一個好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