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擡頭再去看時,小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
按照字條上的指引,顧畫蕊來到了天字第五号。
敲了敲門,開門的果然是宋聰,他今天穿着一襲月白色的長袍,外罩一件葛色長衣,眼神清澈靈動,神态潇灑飄逸,顧畫蕊随着他走進去,就看到這是一個十分寬敞明亮的空間,屋子正中擺了一桌酒席,窗簾是撩開的,明亮的光線從外面照射了進來,将他那棱角分明的臉,勾勒出了一道完美的輪廓。
顧畫蕊看了看宋聰臉上的樣子,又看了看屋子裏的擺設,就知道宋聰刻意把自己叫來這裏,肯定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要跟自己談論的,當下也就不客氣,問道:“不知殿下找我來,有什麽事情?”
“聖女,你先坐下來吧。”宋聰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心下禁不住微微一笑,他不是性情耿直之人,豈有邀請人來了,不喝酒就直接開門見山的?
顧畫蕊循着他的手指看去,瞧了瞧那滿桌子豐盛的酒席,又看看宋聰臉上一副高深莫測之意,暗暗點了點頭,看樣子,宋聰把自己邀請來這裏,似乎是早就有所準備的。
也對,他平日在他人面前總是裝瘋賣傻的,自從在自己面前暴露了以來,他的真實一面,逐漸地在自己面前展露,很多事情,哪裏會那麽輕易地就說出來?
不過他既然對自己誠情相邀,那麽此事必定十分重要,顧畫蕊當下也就不客氣,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酒香,菜肴那濃烈的氣息萦繞在鼻尖處,讓人覺得沁人心脾,顧畫蕊不客氣地夾了幾道菜,禁不住連連稱贊好吃。
隻是,顧畫蕊的神情,自始至終,都十分恬靜自然,似乎坐下來之後,壓根兒就把剛才的事兒,給徹底忘掉了。
宋聰微微擡眸,看着這個端坐于自己眼前的女子,這個女子的年紀,也不算大,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那柔嫩白皙的肌膚上,還帶着幾分稚氣,可是如果仔細地去看,你卻會發現,她是多麽的深不可測,尤其是那一對深邃的眸子,就如同一對古井無波的深井,讓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女子如茶,需要慢慢地去品嘗,随着品茶的深入,你才會發現,真正有内涵的女子,其實就是一杯濃茶。
像顧畫蕊這個年紀的,如果是個普通女子,也該是到婚嫁的年齡了,可是顧畫蕊,卻是掌管着整個北國的聖殿,生活在爾虞我乍之中,每天與一群老謀深算的人周旋,到最後卻還能平平安安地活着,這樣的手腕與手段,多多少少還是令人佩服的。
他心中相信,自己選擇靠攏這個女子,絕對不會有錯的。
大概氣氛很沉寂,宋聰也不想讓這樣的場面太過于尴尬,畢竟是他先邀請顧畫蕊上來,自己才是東道主,該主動開口才是。
拿起酒杯,和顧畫蕊碰了一杯酒,宋聰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清淺的笑意:“聖女今日出來,可是爲了采購國會宴所需要的禮物?”
顧畫蕊夾菜的筷子微微一頓,目光不經意間與宋聰對視,果然看到了他眼眸裏面的那一抹探究之意。她沒猜錯,宋聰就是爲這件事情而來的。
“還沒有呢。”顧畫蕊吃了一口菜,淡然笑道,“我來到北國的時間并不長,人生地不熟,一連跑了半個皇城,還沒有找到自己看中的物品,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隻能買一些簡單的先湊合着了。”
宋聰聽了,眼眸裏面,流露出了一抹幽幽的光芒,别有深意地說道:“我有一個場所推薦給聖女,不知道能不能爲聖女分憂?”
“願聞其詳。”顧畫蕊淺淺地笑着,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像宋聰這樣的人,有其他的本事,并不令人感到震驚。
宋聰有點驚訝顧畫蕊的反應,不過這似乎在他的預料之中,如果她把一切情緒都表露在臉上,那她就不是顧畫蕊了。
在顧畫蕊的目光下,宋聰從自己的衣袖裏,掏出了一塊金黃色的銘牌,遞給了她:“聖女,在城北的一角,有一個廣延交易所,這是北國最大的交易所,裏面的奇珍異寶,數不勝數,大多數都是從各國搜羅而來,平時也有他國商人,經常來這裏做貿易,聖女不妨持着這塊令牌,去看一看,有沒有你需要的?”
“廣延交易所?”顧畫蕊微微蹙了蹙眉,她前世雖然也在北國生活過一段時間,但是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聖殿裏面,爲那兵防圖,用盡了心計,從來就沒有去外面閑逛過,根本就不知道這廣延交易所,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過她看宋聰注視這牌子的目光,就知道這廣延交易所,絕對不會是普通場合,而且這牌子的份量也一定很重。要是她猜得不錯的話,這牌子應該是廣延交易所的身份象征。
隻是,宋聰這樣一而再,再二三地在自己面前暴露自己的老底,這意思顧畫蕊心裏很明白,他每次都在她最關鍵的時刻,助她一臂之力,甚至是雪中送碳,無非就是想讓她欠下他的人情,等日後再一點一點地還。
畢竟,像他這樣整天裝瘋賣傻,實際上卻是在養精蓄銳的人,在朝堂上難以拉攏到一定的勢力,跟他站在同一戰線上,與太子對抗。
而她顧畫蕊,從回來北國的第一天起,就被整個皇室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自然就是宋聰最好的合作對象。
顧畫蕊内心斟酌了幾下,覺得這個人情,自己還是應該拿下來的,畢竟自己現在勢單力薄,宋聰這一派,确實是自己最應該拉攏的勢力。
雖然他被宋宜懷疑和盯上,但是宋宜不是一直都沒有抓到他的把柄嗎?跟宋聰合作,應該還算是比較穩妥和保險的。
“那就多謝殿下了。”顧畫蕊想到這裏,便把牌子拿了過來,隻是牌子一到手,她就感到份量十分沉重,低頭看去,隻見上面盡數鑲嵌着黃色的金子,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了爍爍的光芒。
“想不到殿下倒還真是有些本事啊。”顧畫蕊握着牌子,微微笑了笑,她知道,擁有這牌子的人,在廣延交易所,身份一定很尊貴。
“不敢當。廣延交易所作爲北國最大的交易市場,曾經制作過上千枚牌子,分别有三種顔色:金色,銀色,銅色,而擁有這些牌子的人,身份都是非常尊貴的。其中,金色牌子隻有十枚,也就是全國隻有十個人持有這種牌子,身份也最尊貴,另外就是銀色,擁有這種牌子的有一百多人,最次的就是銅色的了。”宋聰微微笑道。
“整個北國才十枚?”顧畫蕊聽了,猛地吃了一驚,北國擁有尊貴身份的人,何其之多,可是擁有金牌子的人卻隻有十人,而其中一枚,就在宋聰的手上,可想而知,這宋聰在廣延交易所,地位有多高。
宋聰舉起了面前的酒杯,和顧畫蕊一碰爲快,道:“聖女,我敬你這一杯吧。”
當顧畫蕊帶着紫雨和彩芝從酒樓裏出來的時侯,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一毛等人,還是靜靜地守侯在馬車旁,一看顧畫蕊出來了,連忙站起了身。
顧畫蕊打趣地問道:“請你們久等了,我進去了那麽長時間,剛才你們沒有睡着吧?銀子有沒有弄丢呢?”
一毛等人神情一肅,恭敬地回答道:道:“聖女,你讓我們守着幾車金銀珠寶,我們哪裏敢打瞌睡呢?”
“跟你們開玩笑的呢。”顧畫蕊瞟了幾人一眼,道,“走吧,我們去采購。”
一毛等人一怔,平時顧畫蕊對他們都很嚴肅,沒想到這會兒開起了玩笑,頓時禁不住滿臉通紅,不過一聽顧畫蕊的話,一毛等人連忙又問道:“聖女,我們去哪裏?”
顧畫蕊淡淡道:“去城北的廣延交易所。”
趕着馬車從集市上走過,來到廣延交易所,隻花了一刻鍾的工夫。
顧畫蕊等人來到這裏,就發現這裏人流非常密集與擁擠,來來往往的行人,真是絡繹不絕。
裏面的場地,竟是無比的寬闊,走進裏面,就看到大廳中那一個個展櫃面前,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物品,真讓人看得眼花缭亂,顧畫蕊隻看一眼,就看出了,這裏的東西,跟别的地方的東西,真的是與衆不同。
一毛等人,全都看得眼珠圓瞪,他們什麽時侯,見過如此之多的美妙東西啊?他們此刻甚至有些流連忘返。
就在顧畫蕊等人,正在認真地挑選着寶物的時侯,遠遠地,就有一個年青人朝着他們走了過來,恭敬地問道:“幾位客官,請問你們需要什麽呢?”
顧畫蕊想起自己要進行大型采購,而且手上還持有宋聰給她的金牌子,這東西既然在她手上,她自然要發揮效用,當即,就把那牌子拿了出來,在年青人面前晃動了幾下。
那牌子本就是黃金打造,而且持有這牌子的人,在整個北國并不多,隻有十個人,那爍爍的光芒,刺得年青人十分耀眼,年青人的臉色“唰”的一變,看出了顧畫蕊是大主顧,當即躬身彎了一個腰,畢恭畢敬地說道:“姑娘請随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