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心想,沈芷喬到後來,終究還是離開了北國,辜負了北國的老百姓。
“隻是那時侯,她已經有了身孕,按照北國曆代聖女定下的規矩,聖女大婚,必須要擇一優秀的男子與之舉行大婚儀式,并昭告天下,生下擁有純正血統的後代,方才得到聖殿的認可。”
顧畫蕊聽了低下了頭,終于知道爲什麽天魁大人認出玉佩之後,就認出她是沈芷喬的親生女兒了。
想必,當初他知道母親的身份之後,就知道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見不得人吧。
“天魁大人,謝謝你了,如果當初不是你救了我母親,或許我們母女倆都不會有今天。”顧畫蕊感動得跪了下來,連聲道謝。
母親離開聖殿之後,聖殿慘遭血洗,當時又懷了她,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回到聖殿去,想起母親的種種難處,顧畫的心中,就十分不好受。
天魁大人瞥了她一眼,眸子閃爍,歎了一口氣,然後這才終于将玉佩交還給了她,聲音低沉道:“我念聖殿曆代聖女,對老百姓關懷愛護,而相比起來,皇室統治十分殘暴,這一聲多謝,我就不收了。”
說到這裏,忽然又道:“你如今想必已經接任了聖女之位了吧?你身上中的毒很深,若是拿回去聖殿煎藥,恐怕容易引起别人的懷疑,不如就在老朽這裏,先住上七天,等解除毒素之後,然後再回去吧。”
“這……”聽着天魁大人忽然間對自己關愛起來,顧畫蕊心頭上閃過了一絲暖流,可卻是感到十分爲難,她已經失蹤多天了,想必聖殿早就已經亂了套,她巴不得馬上趕回去,若是再拖延七天,真不知道,事情要糟糕成什麽樣子?
可是,轉念又一想,反正都已經失蹤了這麽多天了,又何必在乎再多七天?拖着中毒的身子回去,說不定還會引起别人的懷疑。
“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天魁大人了。”顧畫蕊剛要轉身離開,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天魁大人,你是不是還知道我母親的一些什麽秘密?”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問。當初,沈芷喬到他這裏求醫,跟他之間,肯定有過什麽交流。所以她猜測,天魁大人是不是獲悉了聖殿的什麽秘密,沈芷喬有沒有委托他一些什麽事情?比如後來聖殿四大長老失蹤,天魁大人是不是知曉了一些什麽?
天魁大人一雙渾濁的老眼,突然朝着她掃視了過來。漆黑得深不見底,無可探究。
“有些事情,不是你該知道的時侯,你還是不要去探究吧。等你了一定的能力,你才能資格去知道。”
什麽意思?
顧畫蕊感到鼻子酸酸的,不過,天魁大人似乎在警告她,她的敵人很強大,她知道得越多,對自己越不利。不知道,反而活得更加逍遙自在。
從大殿離開之後,顧畫蕊就到了屋子後院,收拾了一間淨房,其實這座雄偉的建築,房間還是挺多的,每一間都收拾得幹淨整潔,大概是許多求助者,前來求助之後,有一些會在這裏留宿吧。
顧畫蕊在院子裏,找了一個爐竈,把中藥清洗過後,放到了藥煲裏,支起架子,就煎熬了起來。
剛剛弄好,宋聰就過來幫忙了,不過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顧畫蕊想起剛才自己和天魁大人談論聖殿和皇室之事時,對皇室有一些批判的地方,而宋聰自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口,想必聽到那些批判的言詞,他心中也不好受吧。
“對不起,剛才沒有顧及你的感受。”顧畫蕊淡淡說道。不管怎麽說,他也是皇室中人。
宋聰搖了搖頭道:“沒關系,他說的是事實。”
看着他這個樣子,顧畫蕊内心不知怎麽的,變得有些落寞,宋聰這麽隐忍,未來或許會有一天,他會繼承北國的大統,而自己是聖女,雙方的立場是相反的,不知道到那時侯,兩人之間,會不會變成仇敵?
“聖女,你放心,無論任何時侯,你在我的心中,都不會變,你母親的秘密,我也不會說出去。”宋聰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似的,忽然說道。
顧畫蕊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不久之後,藥終于煎好了。宋聰在一旁幫着打下手,每一樣都做得非常的細緻入微,還親自伺侯她吃藥。
這些藥的味道很苦,每次喝下去之後,就十分難受,但是好在,有宋聰在一旁照顧,顧畫蕊好受了一點。
隻是每次喝藥的時侯,顧畫蕊就會想起始作俑者宋宜,每次都狠得咬牙切齒,若非如此,自己又怎麽會受這等折磨?
七天的時間,總算過去了,這段時間雖然很短,但是對于顧畫蕊而言,卻是無比漫長,受盡了煎熬和折磨。
不得不說,天魁大人給的中藥,堪比仙丹,顧畫蕊喝了他的藥之後,不僅身體逐漸好轉,就連身子骨都變得硬朗了起來,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
“天魁大人,告辭了。”離開之間,顧畫蕊和宋聰,一起跟天魁大人告别。
天魁大人那雙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的渾濁老眼,似乎有暗流湧動,身子筆直地站立在山谷口,就如同沒有聽見顧畫蕊和宋聰的話一般。
顧畫蕊看了,禁不住歎了一口氣,這天魁大人,本就是一個稀奇古怪之人,不值得她心中升起疑惑,這麽想着,就離開了山谷。
看着顧畫蕊和宋聰離開,天魁大人終于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手指動了動,突然自言自語道:“看來,天下格局,又将要發生變化了,或許,未來将會興起一場血雨腥風。”
中原,暨國。
夜禦天一路從北國回到中原,距離當初從北國皇城出發,已是半個月後的時間了。
天知道,這半個月,他經曆了多大的滄桑巨變,簡直就是九死一生,每次到關鍵時刻,他就會想起顧畫蕊,内心裏更加擔憂她,可每次都是越擔憂,這種情緒就越是焦躁,但是他心裏很清楚,隻有自己徹底離開北國,她才會安全。
他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回到了暨國的帝都,已是傍晚時分,日落西斜,火紅色的晚霞染紅了半個天空。
夜禦天擡頭看了看天,這樣的晚霞,讓得他的心裏,一陣陣落魄。
還好,進入城門非常順利,也沒有受到過多的盤問。
一回到夜府,他就吩咐青竹悄悄出去,給他抓幾副藥,然後迅速支開下人,回到房間,脫下衣衫,他的胸膛上,顯露出了幾塊巨大的傷疤,每一塊,都非常的觸目驚心,有一些,是已經結了痂的,還有一些還在流着膿血。
夜禦天從身上拿出了幾瓶藥,擰開蓋子,就将裏面的藥粉,倒在傷口上,雖然很疼痛,但他還是忍住了。
回想起在北國的那些經曆,他真的是痛徹膚骨。先是遭受到宋宜派來的幾百人前後左右夾攻,将他圍在一片大峽谷裏,讓他前後左右進退不得,他雖然是赫赫有名的鎮國大将國,可是一人面對數百人,即使有再高的本領,也難以從這裏逃跑出去。
搏鬥中,他掉下了山崖,但是好在下面有一處水潭,他隻是遺失了身上的一些衣物,然後人卻被水沖到了淺水處,這時恰巧遇上了宋聰,宋聰将他救了下來,叮囑他盡快回去中原,臨走時又送給他一些療傷的外用藥,他才一路趕回暨國,但就是這樣,也已經耽擱了他很多的時間了。
敷好傷口,他已經疲憊得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将軍,你的藥物已經買了回來。”門外,響起了青竹的聲音。
“進來吧。”
房門打開,青竹的身影閃身而進,将一大袋藥放在桌面上。
“你出去的時侯,有沒有人看到?”夜禦天很是小心謹慎,自己身負重傷,必定不能讓外人發現的。
“沒有。”青竹回答道。
“你退出去吧。”
“是。”
第二日清晨,夜禦天一醒來,門外又響起了一道聲音:“将軍,太子殿下來看你了。”
“太子殿下?”夜禦天聽了,瞳孔禁不住猛地一縮,自己昨晚剛剛回來,太子一大早就得到消息,趕來将軍府。看來,太子安排的眼線,可真夠多了,這麽快就得到了他的消息,隻怕,自己身負重傷,也有可能洩露了出去。
他低聲歎了一口氣,就支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同時沙啞着聲音,向外面道:“本将軍身體抱恙,今日不見客,讓他走吧。”
可是,外面的人沒有走,反而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
“殿下,将軍說了他不見客……”青竹急忙阻攔。
可是,太子的身影已經閃身走了進來,青竹阻攔不住,但身爲下人,他卻又不敢跟太子拉拉扯扯,隻得焦急地看了看床上。
夜禦天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懊惱,看來太子真是無孔不入,隻要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一刻都不想放過他。
“不知夜将軍,身體哪裏不舒服,可否要請太醫……”太子說着就要撩開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