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全都禁不住十分奇怪,這位四皇子從小腦袋就不正常,又蠢又傻,與誰都不合群,他到底用了什麽法子,和聖女走得如此之近?
隻有太子宋宜的眼眸裏面,充滿了敵意。他心中一直都認爲,宋聰這些年是在裝瘋作傻,目的就是在暗中培養勢力跟他作對,搶奪他的太子之位,他現今去拉攏聖女,肯定是刻意而爲。
宋宜想着想着,袖袍底下的拳頭,便是握得緊緊的。
隆重的商讨大會,很快就開始了。
北帝發表意見的時侯,非常的小心謹慎,生怕哪裏說漏了嘴,被顧畫蕊抓住了把柄,朝中其他大臣,也紛紛各抒己見。
不過,他們每個人,幾乎全都是跟顧畫蕊針鋒相對,每個人都想極力拖延時間,延緩顧畫蕊正式接任聖女之位。
顧畫蕊看着這些人的醜惡嘴臉,心裏不由得冷笑不止,這些人真的是狼豺虎豹,爲了皇室的利益,幾乎置百姓死活于不顧,人人都跟北帝一條心,不想看着她坐穩聖女之位,以免她跟皇室分庭抗禮。
她心中不明白,有一個聖女在這裏制衡着皇室有什麽不好?非要讓皇室獨權?
不過,看着眼前這一幕,顧畫蕊隐隐又想起了數年前聖殿土崩瓦解,四大長老和其他衆多司務堂人員莫名失蹤,是否也跟在座當中某些人有關?
在四面圍攻之下,顧畫蕊獨擋一面,憑着三寸不爛之舌,指出了當今皇室獨權之下,對社會和百姓的弊端,然後又分析了宗法一體制對整個國家的好處。
衆人全都被驚得瞠目結舌,這位聖女怎麽如此厲害,見辟如此獨到見解,饒是他們這些混迹官場幾十年的人,輪番上陣,全都一個個敗下陣來?
雖然他們最後又想出了種種法子去駁倒她的言論,但是最後仍舊無計可施。
在最後的關健時刻,文梁瑞終于站了出來,在顧畫蕊提出的見解上,進一步分析了各種利弊,逼使北帝,盡快接受北國恢複宗法一體制,好讓聖女也參與國家管理。
北帝袖袍底下的拳頭,握得很緊很緊,事到如今,自己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地步上,不得不考慮盡快将顧畫蕊正式接任聖女之位的時間定下來。
這場商議,很快就結束了,不過具體的方案還沒有讨論出來,大概要到下午的時侯才能商讨。
散會之後,顧畫蕊被安排在玉華殿中休息,玉華殿裝幀得豪華别緻,裏面金碧輝煌,寬敞舒适,服侍的宮女太監,絡繹不絕。
但是在這裏用過餐之後,距離商讨大會的時間,大概還有一個時辰,所以顧畫蕊和紫雨,彩芝,都在大殿裏休息。
顧畫蕊想起上一次剛回來北國,第一次進入皇宮裏時,在後花園裏遇到的那些事情,心中就十分不樂。北帝的人,每次謀害她,都是會盡量抓住一切有可能抓住的機會,簡直就是無孔不入,這次,會不會又想着挖什麽陷阱讓她跳進去吧?
爲了不讓對方有下手的機會,顧畫蕊便把那些前來服侍的宮女太監,全都打發了出去,屋子裏隻留下紫雨和彩芝。當然,她也沒什麽閑情逸緻去外面到處亂逛。
她所休息的這座大殿,是一個冬暖夏涼之所,也不知道牆壁都是用什麽材料做成,它們所散發出來的涼氣,讓顧畫蕊感到十分舒爽,在屋外被太陽暴曬的那種疲憊感,也在此刻,一掃而光。紫雨和彩芝,也卧倒在一旁,安靜地休息了起來。
顧畫蕊也不知什麽時侯,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屋子裏一片寂靜。
突然,“叮”的一聲,似乎有東西滾落到了顧畫蕊的腳邊,顧畫蕊吓了一大跳,從睡夢中驚醒。
自從經曆過兩世的命運浮沉,她每身處一個險惡的環境之時,内心都是十分敏銳的,哪怕是在睡夢之中,身邊有一丁點兒的響動,她都能驚醒過來。
她朝地上看去,發現那是一個紙團,撿起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她的臉色禁不住微微一變,悄悄地走到窗邊,卻發現外面空無一人。
那個人膽子倒是夠大啊,雖然她已經把服侍的宮女太監,全都譴散了出去,但是他們應該都還在外面守着,戒備很森嚴,一般人都不敢随便靠近大殿,可是這個人,卻是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紙團扔進來。
顧畫蕊抓着紙團,蹙眉沉思,看上面的字體,她感到很陌生,所以她猜不出來,扔這紙團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不過這個人既然在這個時侯膽敢把紙團扔進來,口氣還很強硬,說明他已經抓住了自己的什麽把柄,自己此次若是不去,說不定以後他會得寸進尺。
她念頭轉動了一下,那人口氣雖然強硬,不過自己身爲聖女,他應該也沒有那個膽子殺了自己的,她就倒想看看,此人是什麽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一旁還在熟睡中的紫雨和彩芝,不忍心将她們都叫醒,便悄悄地将那紙團揉作一團,藏于袖中。
她是從玉華殿的後門出去的,後門一般都是很隐蔽的地方,這裏的防守也不嚴,但是總會有一兩個人守在那裏,然而顧畫蕊來到這裏的時侯,發現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心中禁不住十分驚訝,難道那個人爲了将她引出來,居然把這裏防守的人,都給偷偷調走了?
沿着後院往前走,經過一條長廊,就是一片園林了,這裏綠樹成蔭,曲徑通幽,假山噴池,亭台水榭,應有盡有,人走在這裏的時侯,隻感覺清涼無比。
但顧畫蕊走在這裏的時侯,全沒了心情,其實她一個人出來,内心裏挺緊張的,因此目光不斷地往四周察看,一次一次地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來到一座假山附近,顧畫蕊的目光還在四處察看,一道聲音冷不防就傳入了耳中:“聖女大人,你終于來了?”
那聲音雖然雄渾,蒼勁,有力,但是卻雜夾着一絲陰冷的氣息。
顧畫蕊身子微微一震,轉過頭,就看到太子宋宜,緩緩地從一座假山後面走出,他目光陰森,眼眸冷冽,整張臉十分冰寒,看上去就如同一個地獄修羅一般,讓人隻看一眼,就覺得渾身都禁不住直打冷顫。
但是顧畫蕊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在宋宜之下,便強行讓自己鎮定了下來,然後冷冷地看着宋宜。
這位宋宜,疑心究竟有多重啊,雖然是從皇後的肚子裏面爬出來,一出生就被封爲太子,享盡了各種尊耀,這樣的人,對皇位應該是高枕無憂才對,可是卻偏偏到處去殘殺他人,建立起自己的黨派,表面上平易近人,實則上卻是毒如蛇蠍,一直都在排除異己,天天都擔心别人來搶走他的太子之位。
顧畫蕊想到這裏,便是冷冷地看着宋宜,很沒好氣地說道:“太子殿下,原來是你啊,不知道咱們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非要鬼鬼祟祟地約到一起交談呢?”
她話裏的意思很明顯,雙方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大庭廣衆之下,一言一行都受到别人的關注,而現在卻是孤男寡女在一起,若是被人看到,這會造成多麽大的誤會呀!
宋宜卻是展顔一笑,隻是那笑容無比的陰毒,讓人看得毛骨悚然,顧畫蕊總覺得宋宜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聖女大人,你說對了,咱們之間就是因爲有見不得人的事,這才約在這種見不得人的地方說話嘛。”宋宜陰冷地一笑。
顧畫蕊仿佛覺得自己頭上有一群烏鴉飛過,她早就知道,以宋宜陰險的個性,當他認出來,她就是那天晚上在松雲客棧救走宋聰的那個人時,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他肯定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她的猜測,果然還是對了。
隻是,就算宋宜知道了,她也不能直接挑明,隻是假裝糊塗道:“不好意思,我剛剛回來北國不久,從前也從未與太子殿下謀過面,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宋宜嘴角狠狠地一抽,道:“聖女大人當真不記得了?”
望着他嘴邊那一抹陰毒的笑意,顧畫蕊手心裏都捏了一把冷汗,但是,卻依舊一臉迷惑地說道:“我資質愚笨,或許,我們以前在别的地方見過面,但是我不太記得了,太子殿下若是記得,不妨直說。”
“聖女大人的記性可真差啊。”宋宜一邊說,一邊觀察着顧畫蕊表情的變化,但是顧畫蕊的神情,異常冷靜而鎮定,這倒令得宋宜感到無比震驚,像她這個年紀,就能做到處世不驚,臨危不懼,這樣的人,可真是世間少有。
不過,這樣的女子,雖然聰明,隻可惜是站在他的對立面的,他們注定了要做對手。他可不能對她心軟。
想到這裏,宋宜又道:“聖女大人可否還記得,那天晚上,在松雲客棧發生的事情?”
此話一出,顧畫蕊臉上并沒有流露出來多麽驚訝的神色,畢竟她早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