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今日,的确是故意的,但現在顧畫蕊已經堂而皇之地提了出來,他當然不可能避而不談了,但是又不能給她好果子吃,隻能見機行事,靠着忽悠的手段,先将她忽悠過去。
“聖女,朕最近的确是太多事情要忙了,沒有想起太多的規矩……”
話未說完,顧畫蕊就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既然忙,那陛下就更加應該知道,讓我們聖殿去爲你分憂,這樣陛下就不用太忙碌了吧。”
北帝臉色一抽,沒想到随意的一句話,就讓她抓住了把柄,這聖女,怎麽那麽厲害?真的是比她的母親,厲害太多了。
但是他又不能這麽輕易就栽倒在她手上,因而腦子在飛快地轉着,但就是絕口不提聖女接任大典之事。
北帝臉上那微妙的變化,全都被顧畫蕊看在了眼底,看他雖然親自出來迎接了,但此刻卻絲毫沒有把自己迎進去大殿的意思,顧畫蕊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就像一個大火爐一樣扣在人的頭頂上,火辣辣的,她和紫雨,彩芝渾身大汗涔涔直下,衣服幾乎都快要濕透了,如果再在這裏站下去,隻怕就要中暑了。
看北帝這樣子,如果自己不給他一點顔色看,他又如何會作出讓步?
顧畫蕊想到這裏,便說道:“既然陛下今日如此忙碌,無瑕分身與我商議大事,隻怕商議了,也拿不出一個好的計策。不如這樣,這件事情,我們還是改日再讨論吧,陛下可以先考慮一下哪天有空,然後派人來通知我,我自然會來。”
顧畫蕊語氣十分堅決,然後轉頭對紫雨和彩芝道:“走吧,我們原路返回。”
其實,她要是真的就這麽回去了,北帝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呢,這樣的話,聖女接任的事情,豈不是又可以拖延一段時間?然後給他争取更多的機會,讓他去算計她?
可北帝也不是頭腦簡單之人,他原定在今天讓顧畫蕊進宮來商議事情,本來就是想讓她吃些苦頭,再迎她進入大殿的。誰料到事與願違,被顧畫蕊拆穿了把戲,自己也吃了大虧。
而且,她站在這裏與他僵持,還當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指出他沒有按照北國的規矩辦事,還提出改日再來,擺明了就是沒給自己台階下,自己要是真的無動于衷,日後豈不是更加容易被她捉住把柄?
紫雨和彩芝一聽顧畫蕊說要原路返回,内心裏面,充滿了憋屈,想不到今天進宮,受了這麽多氣不說,還站在太陽底下暴曬,汗流夾背,最後連一口水都沒喝上,真夠晦氣了。
不過,晦氣歸晦氣,無論如何,她們還是得聽從顧畫蕊的命令,原路返回的。
眼看,顧畫蕊真的就要原路返回了,北帝一急,連忙喝道:“聖女大人,且慢!”
顧畫蕊聽到這聲音,知道北帝是急了,可她置若惘聞,腳步一跨,就坐回了轎子裏,她要是不給點北帝顔色看,他何曾把自己看在眼裏?
北帝看着她這個樣子,隻覺得自己的尊嚴都快要沒了,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感,令得他無法在他人面前,低聲下氣地去懇求别人,差點兒就氣得要甩袖離開。
但是轉念又一想,今天這個局面,明明就是自己造成,顧畫蕊要是真的離開,這對自己又有什麽好處?接下來的殘局,自己該如何收場?
想到這裏,他一邊命令丁立回去準備排場,自己繼續勸阻顧畫蕊,說道:“聖女大人請留步,朕馬上按照北國的規矩,恭迎聖女,請聖女馬上回來和朕商讨事宜吧。”
這一次,他的語氣,倒真是變得誠懇了許多,顧畫蕊聽到這裏,臉上帶了一抹淺淺的笑容,笑起來是那樣的人畜無害:“陛下今天不是挺忙的嗎?現在才開始準備,隻怕還是太晚了吧?”
北帝隻感到一陣陣面紅耳赤,這聖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其實,那些排場,他是早就已經事先準備好了的,當然,原本并不打算出來迎接顧畫蕊,隻是想着等丁立領她進去的時侯,再在大殿裏搞點排場,然後他再巧妙地安排一下,讓她進來的時侯,在所有人面前出醜。
哪裏想到,自己現在竟然被逼到了這個地步上。
他輕咳了一聲,非常尴尬地說道:“聖女,其實排場朕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隻是朕年紀大了,有些事兒,真的是轉身就忘了,未記起來安排這件事情,還望聖女不要責怪爲好。”
顧畫蕊看着北帝臉上那抹虛僞的表情,心想,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她剛想說些什麽,不遠處就響起了一陣陣鼓樂喧天的聲音,顧畫蕊擡眸看去,就看到有數百文武大臣,後面跟随着帶刀的宮廷侍衛,另外還有太監,宮女們捧着東西,一齊排列着整齊的方陣,出來迎接了。
地面上,鋪了一條長長的黃色地毯,一直延伸至宮門,鼓樂隊伍演奏着美妙的樂曲,令人聽起來,感到賞心悅目。
這樣的場面,才是真正的隆重和規矩吧。
顧畫蕊看到這裏,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然而北帝的臉色,卻是非常的難看,看樣子内心裏極端不好受。不過,他還是極力地掩飾了自己内心的慌張。
在這樣氣派的排場之下,一名太監扯着尖細的嗓子,大聲喊道:“恭迎聖女!”
其他的人不敢怠慢,也紛紛跟着叫了起來,很快,又一波鑼鼓唢呐吹吹打打了起來,真的是說有多喜慶就有喜慶。
北帝滿臉都是堆笑:“聖女大人,排場已經準備好,請随朕進去吧。”
顧畫蕊在心裏鄙視了一下北帝,這才由紫雨和彩芝扶緊了,一步一步地朝着大殿走去。
紫雨和彩芝,剛才憋了一肚子的氣,這個時侯,頓時也覺得自己揚眉吐氣了,遂也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朝着大殿門口走去,她們走得那麽的優雅,天地間她們三人仿佛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漫天的風華,似乎全都被她們占了去。
但,就在她們剛剛到達門口的時侯,顧畫蕊一隻腳剛剛要跨進去,站在右側的一個小太監,就悄悄地走到了顧畫蕊的隊尾。
顧畫蕊眼尖,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太監,原本就是站在太子宋宜的身邊的,這會兒他是不是有什麽算計?
顧畫蕊本來以爲他是想對付自己的,但是,一想到自己頭上頂着一個聖女的光環,現在又是萬衆的焦點,宋宜的膽子再大,也不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給她台階下吧?
隻見,那小太監走到宋聰的身邊,似乎在跟他說着什麽話,顧畫蕊這才發現,原來剛才自己漏了宋聰,當迎接她的隊伍一出來的時侯,她一走,宋聰就很老實在跟在她的身後了。
這會兒,宋聰見那小太監過來跟他說話,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時不時地噴出一股難聞的酒味,那小太監雖然厭惡,但是卻不敢當衆捂鼻子。
不過,就在這時,那小太監忽然向宋聰靠近了一步,然後突然往地上跌倒。
本來這一幕,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是那動靜,實在太大了,周圍的人,立刻就将目光,全都投射了過來。
顧畫蕊本來就一直在留意在那小太監的舉動,但見他在摔倒的一瞬間,右手似乎正想伸進袖子裏面,拿出什麽東西來,顧畫蕊眼尖,一步就上前,狠狠地将他的手,一下子就踩住了,冷喝道:“好端端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聖女居然出來踩一個小太監的手,而且這個小太監,還是太子身邊的人,四周頓時一陣陣嘩然,北帝禁不住驚呆住了,連宋宜也都禁不住臉色一陣陣鐵青。
“聖……聖女大人……小的……”那小太監用左手抹着嘴角,極力地隐忍着痛苦,他想了想,忽然說道,“聖女大人,我們太子殿下跟四皇子殿下一向要好,剛才看見他跟在聖女的身後,身上還帶着酒味,擔心他進去會影響自身形象,所以殿下就有心過去讓小的過去提醒一下四皇子殿下,讓他回去換一下新的裝束,再進去,誰料四皇子殿下,根本就不想聽小的話,還伸手推倒小的,還揚言要殺了小的……”
這小太監,說得非常的逼真,一邊說着還一邊“哎喲”地慘叫幾聲,仿佛剛才摔的那一跤,真的很痛。
一個小小的太監,竟然敢這樣反咬四皇子,不就是狗仗人勢,仗着身後有太子殿下撐腰,并且欺四皇子是一個傻子麽?
顧畫蕊冷笑了一聲,不過,她似乎看得出來,宋宜此舉,似乎并不僅僅是針對四皇子宋聰,隻怕目标還放在自己的身上吧?
她回頭看了一眼宋聰,見他臉上似乎充滿了委屈,便走過去,溫言軟語地寬慰他問:“你沒事吧?”
此話一出,四周的人,竟是禁不住全都驚呆了,明明就是宋聰推倒了小太監,聖女應該去質問譴責宋聰,安撫小太監才是,可是她爲什麽卻反過來,寬慰宋聰呢?難道她真是睜着瞎眼,偏袒宋聰?